第十七章
“你们俩谈了?”等郑伦洗完了澡,仍是我在追问。
“嗯,随便聊了聊。”郑伦也躺了下来。
又是随便。这个词的发明可真是好,以后学生考试的时候不知道答案,也干脆写上一个“随便”好了。
“正在考虑,主要是我现在急需用钱。”越说,我就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你需要多少钱?没有别的办法了?非要结束这个店?”董陈诚一连串吐出这么多问题来。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打这个店的主意。”这里就像我的另一个家,在这其中,我就有归属感。这里的每一样物件,我都了如指掌,就算闭着眼,它们也能出现在我眼前。而更重要的是“小仙女装店”就像一条我才刚刚走了一半的路,而现在,也许我要停下来了,也许我再也看不见前面的风光了,之前的跋山涉水、千辛万苦,仿佛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你到底需要多少钱?也许我帮得上你啊。”董陈诚唤回了我的思绪。“不用了,这是我自家的事,是我和我老公的事。”我故意搬出“老公”与他划清界限“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吧?好了,你快上班去吧。”说完,我不由分说将他轰出了店外。
之前,郑伦对我的疏远,让我对董陈诚的接近采取了欲拒还迎的态度。也许是为了报复,又也许是因为寂寞,我默许了董陈诚成为“小仙女装店”的常客。但现在,这种荒谬的交往必须要停止了。经过了这两日的跌宕,我发觉我的心中除了郑伦,再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郑伦,是住在我心中的人。
第三十四章别来,小仙女装店
中午,董陈诚又来“小仙女装店”找我。最近,他也许看出了我的不如意,所以对我越越殷勤。这一次他竟抱了一束玫瑰花来。
“又是这张苦瓜脸,我说唐小仙啊,你是生活在旧社会吗?”董陈诚打趣我。
“新社会也是有贫富差距的,谁规定穷人不能苦着脸?”我满脑子都是钱的符号。之前我之所以没有把萧之惠的秘密揭发给郑伦,除了担心他会动摇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想自己筹出这笔钱,还给萧之惠。只有这样,我才认为自己没有被萧之惠踩在头上。不过,我的生意路始终坎坷,而且,我也没魄力去卖肝卖肾。我总在想:还没到那个节骨眼儿吧?
“怎么,生意又不好了?”董陈诚自己把花立在了墙角,好像根本不是送我的,而是买来为店面增色的。
想及此,我对“小仙女装店”的不舍,就又多了一分。那天阴雨绵绵,我和郑伦在这里第一次相见,他吃着糖来找牛肉干。然后,他为我做了招牌,翻修了店面,而我逼着他为我买了戒指,带我登了他的家门。就这样,他糊涂而又匆匆地娶我为妻,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三十岁之前告别了单身。
我兀自笑了笑。之前的种种至今仍历历在目。难道我真的要将这里转租吗?难道我要看着别人摘下我“小仙女装店”的招牌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扛也要把那招牌扛回家。那是郑伦送我的第一样礼物,价值人民币三百八十元,由我付给他。
晚上,我回到家时,郑伦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在路上。我随口问今天怎么这么晚,他说:“我跟小萧一块儿吃的饭,刚把她送回了家。”萧之惠的居心,如今已几乎人尽皆知,可郑伦为什么还如此大方地向我介绍他们的“约会”?他是以为身为妻子的我,心胸应该宽如汪洋吗?是,我早上是说了让他们敞开心扉去谈谈,不过,我怎么会真的愿意听见他们共用晚餐、共乘一车呢?萧之惠一定是坐在那属于我的位子上,还时不时地说上一句:“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郑伦他总是怪我对他不够坦诚,可他的这十分坦诚也并不见得会让我心中好受。
郑伦回到家时,我已躺在了床上。我问他:“吃的什么?”“随便吃了点儿。”郑伦显得很疲惫,放下了包就要去洗澡。我追问:“随便吃是吃了什么?”郑伦走出了房间:“等会儿再说吧。”
我气得在床上翻了个跟头:这混账东西,到底要不要坦诚?怎么我们俩之间,真的变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呢?
“马马虎虎,总之没法指望它让我奔小康。”至多,混个温饱。
董陈诚双手撑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盯着我:“明天我带同事过来,略尽绵薄之力。”
我紧紧地靠在椅背上,与董陈诚保持着距离:“不用了,我正在考虑,把店转出去。”
这是我新兴的念头。倘若我把店面转租出去,回收上几个月的租金,再把现货甩一甩,说不定还真可以凑出个不菲的五位数来。卖了自己的“事业”总比卖了器官要好吧?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我是留得器官在,不怕没事业。
“啊,你打算不干了?”董陈诚好像比我还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