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诗篇—&mdas
“那你的手、耳朵,怎么都是干草的味道。”
表姐就格格地笑起来:“不要脸,我要告你。”
头羊依然兀立不动,直到背后的天空开始出现绚丽的晚霞。羊群里响起呼儿唤母的咩咩声。它才往山下走,整个羊群跟在它后边,秩序井然。
下山的路上,丹泊看见麻风女人在树丛中窥探,就对外公说:“我看见鬼了。”
外公说:“六十岁的眼睛都不敢说看见,十岁的眼睛晓得什么?”
回到家里,他对母亲说:“我看见鬼了。”
“娃娃家,不要乱说。”
老人脸上就现出很忧伤的那种动人神情,说:“你叫我怎么样给你说呢?”
一声响亮的撞击打断了老人和孩子的交谈。这在羊群中是一种常见的事情。
一只年轻的公羊向头羊的地位发起挑战。
头羊兀立不动,双角粗大虬曲,胡须在轻风中飘拂。年轻的公羊一步步后退,退到很远了,然后向前猛冲。两个羊头撞在一起时,震得人心在胸膛中摇晃。
几下撞击过后,两个羊头都已鲜血淋漓。又一声响亮的撞击过后,外公张开嘴,孩子一样哭泣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外公的哭声有点像母亲的叫声。他哭一声,然后住了声听那一记要命的撞击,然后再哭一声。这一切加起来,就有了一种游戏的味道。
父亲对母亲说:“看看你们一家子,尽教我儿子些什么。”
舅舅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回来。他是去了以前当和尚时寺庙附近的一个地方。所以,父亲说起舅舅时总是说:“哼,那个骚和尚,可能给一条母狗咬了吧。”
倒是外公越来越像个牧羊人了。羊群漫过木桥时,他把桥板踩得哐哐作响。表姐和丹泊都发现外公的身材比舅舅还高大。短短几天,还俗的老喇嘛又是村里那种终日辛苦劳作的壮年男子了。星期天,丹泊要去放羊。表姐说:“放心好了,他行。我还是带你去割草。”
割了草,背到房子后边大杉树上搭着的架子上晾好。两个人就在宽敞的木架上躺下。鼻子里立即就充满了松脂和干草的味道。丹泊就说表姐你变成一把干草了。
“放屁,我是人,不是干草。”
有一下撞击使得年轻公羊半只角折断,旋转着升上天空。
外公不哭了。他挥舞着带着木鞘的长刀冲到两头公羊中间。他用刀鞘敲击羊头:“退开!我要杀死你了。再打我喇嘛要开杀戒了!”
只在鲜血淋漓的羊头上敲击几下,杜鹃花木做成的刀鞘就裂开了。两只羊不要外公继续威胁,就停止打斗了。断了角的挑战者退到远远的地方。
头羊依然兀立不动。
外公喘着气说:“我打赢了。”他看看刀上的血,厌恶地说“天哪,拿到我看不见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