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期天》和一个真正有钱的男人
痛,并快乐着。这种词是为我这种人准备的。歌者的快乐与痛苦从来都分不开。
江上有很好的月亮,和灯光彼此争辉。江边情侣如云,邻座有人在猜拳“孟加拉呀孟加拉”叫得很大声。在别人眼中,我们未尝不是一对情侣。
我点了桐花雀、椒盐黄鳝、牛奶炸菠萝,还有一只海鲜盅。
吴先生扬眉:“你很能吃,不忌油炸荤腥,年轻人很少这样。”
“很少哪儿样?”我两只手一头一尾地掐着黄鳝,用牙齿撕着吃。吃相无比难看。如果妈妈看到,一定又会训斥我太不像一个淑女。
淑女,妈妈苦心孤诣地想将我培养成一个淑女,可是现在的我,从头到脚,哪一点儿像个淑女。
我点燃了烟,同一干人轻轻碰杯。
坐在一旁的陪酒小姐的脸涨得绯红,我看也不看她一眼,推开碟子说:“我从不嗑瓜子儿。”
我从不嗑瓜子儿。
因为妈妈说过,瓜子儿和妓女是分不开的,是她们的道具、营生、手段和标志。
儿话的尾音使吴先生更加惊讶:“你是北京人?”
我不过是个歌女。在夜总会转场驻唱的小歌手。优伶的一种。而且尚未跻声名伶的行列。
名伶叫歌星。可以灌唱片上电视。再成功点的叫艺术家。
但是无名之伶,就叫歌手,或者直接点儿,叫歌女,甚或歌妓。
所谓十伶九妓。说得对极了。而我是那十分之九里面的一个。
想到母亲使我感到由衷的恨意,而想到“妓女”这个词则使我痛快。
是。我吐出一口烟,并不顺着话题往下说。
多话的女人总是容易被看轻。名正则言顺。没有地位的人最好少说话。
如果不能为自己辩解,那么沉默也是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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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后,吴先生约我去江边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