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我不相信,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从来没有见过狐狸。袁老师说到这里意识到露了破绽,于是又补上一句,我只是听别人说夜里操场上有狐狸出没。
倪老师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隐晦的冷冷的笑意,她随手将脸盆和杯子里的水朝楼下泼去,这么说袁老师你在说谎,倪老师说,假如你是骗我的,那我也是骗骗你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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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是我听见你叫了,我拼命敲门你却没有开门。
无论如何这是件怪事,袁老师一夜未眠,猜测着那声惊叫和倪老师拒绝开门的原因,她无法排遣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倪老师是一个谜,这个新来的女教师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早晨袁老师看见倪老师站在凉台上刷牙,她的气色看上去与往日一样姣好清朗,即使是唇下的牙膏沫也没有掩盖她的美丽。袁老师端着女儿的便盆冷眼观望着倪老师,心里突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倪老师你昨天夜里怎么啦?
怎么啦?倪老师侧首朝袁老师笑了笑,她朝凉台下吐了一口水说,昨天夜里我怎么啦?
我听见你惊叫,够吓人的。
我喜欢一个人,倪老师最后的回答听来意义含混,但她的敌意似乎是明显的。倪老师手里的脸盆和脸盆里的杯子牙刷乒乒地碰撞着,她的脸现在是阴沉着的,这使她的容颜接近三十岁而不是二十岁这个年龄。袁老师有点窘迫地看着她从身边疾速闪过。我是好意,我是怕你有什么意外。袁老师朝倪老师的背影喊了一句,但倪老师似乎充耳未闻。
是一个薄雾袅袅的早晨,红旗小学简陋的校舍湮没在雾气和乌鸣声中,孩子们还没有上学,这是一天中最宁静而抒情的时刻,但袁老师却无心欣赏小楼周围的秋日晨景,对于倪老师的种种怀疑和猜度像一片乌云在她心里飘来荡去,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教师的关系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和或礼貌的色彩,不管是在小楼上还是在办公室里,她们都是侧目而视,最让袁老师耿耿于怀的是倪老师的敌意居然殃及小孩子,袁老师三岁的女孩摔在楼梯上嚎陶大哭时,倪老师从孩子身边绕过去,居然不肯伸手把孩子扶起来。袁老师在办公室里向同事们多次谈及此事,我看她根本不是做教师的人,袁老师难以掩饰她的愤怒和刻毒的情绪,她说,天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谁知道她的来历?谁知道她的出身?我看她以前干什么事都像,就是不像学生,不像做教师的人。
办公室里的人对袁老师的话题似乎都很感兴趣,但是没有人附和她,他们更喜欢听而不喜欢说。唯一作出反应的是红旗小学的校长老郑,老郑皱着眉头批评了袁老师,不要在背后这样议论别人,影响同志间的团结,再说你对倪老师这样妄加猜测没有证据?
我惊吓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叫了,可我跑过去你却不肯给我开门,昨天夜里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昨天夜里我看见了狐狸,就是你说的那只狐狸,白色的小小的狐狸,它从操场上跑过去了。
你真看见了狐狸?袁老师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诧的表情,她心里清楚那天关于狐狸的话题是一种即兴发挥,其实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操场上的白狐狸。
当然是真的,我站在窗边,看见那只狐狸从操场上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