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堂
上帝在!日约诗篇第32篇第8节说,我要教导你,指导你当行的路。
而女孩当前要做的事是往脸上扑足够的粉,把眉梢挑成时下流行的145的拱角,用色如烂布林的唇膏装饰出菱形紫唇。头发则要精心地弄乱,给人一种不经意的性感之错觉。
一切就绪后,女孩像片彩色羽毛飘落在太阳雨影视广告制作有限公司那脏净难辨的灰色地毯上。
是吗?女孩吃惊地看看他,耸了耸肩,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也是我找你来要告诉你的事,这次去香港我会跟她正式提出来,并且,他停住话,犹豫地看了看女孩的脸,女孩紧张地握住拳头,仿佛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并且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他语速很快地说完,吐出长长地一口气,和我在一起吧。他热切地看着她,突然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女孩呆了一呆,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嘴唇传到她的手上她的身体上。和我在一起,他低低地重复。
女孩看看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缤纷诱人的商店,一地碎金闪烁的阳光。她不能说话,仿佛说什么话都是愚蠢的、都是不可靠的。这一刻,她还不能让自己的意念进人他的话他的情绪他的决定,总有什么事会突然发生,总有什么人会突然爱上,总有一部分事实会自然游移。她只是看着窗外,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抵御的能力。
女孩在一家连她在内只有三个顾客的地下溜冰场自娱自乐。
上海在走进秋天的时候就走进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氛围,仿佛随时可以上演昔日十里洋场延续下来的浪漫剧。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在二年前秋天的时候她初次邂逅了她的德国情人,那一年秋天是如此优柔缱绻,使女孩总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看去想。
她并肩走在他的身旁,感觉着他的帅气对街上女人们的吸引力。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不时飘进她的鼻子,她想自己能对他抵御到多久?
他们穿过马路,走进一家模仿三十年代格调的咖啡馆,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来。穿格子布围裙的女侍走过来,这里的女孩都有柔软如冰淇淋的微笑,还有上海人特有的白皙肤色。
要了两份卡布基诺咖啡,他对她微微一笑,(他总是这样地笑,带着水果的清爽味和不自觉的优越感)。她想,到底有什么事呢?
在昨晚的电话里他只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而今天晚上他就要飞香港公干。想到香港,女孩略带讽意地想,他的女朋友不正在那儿吗?
灯光不太亮,音乐是蹩脚的街头黑人rap乐,左脚和右脚绑在装有四个轮子的胶皮鞋里,像孤独的木偶一样绕着场子滑行,一种假想的黑夜飞行。
那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慢慢向她靠拢,他们卖弄似地玩出很多令人眼花镣乱的花样,把染红的头发见得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在灯光下他们专注于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份直接的快乐。
她听到一个男孩对她嚷嚷着,嗨,三个一起溜吧。不由分说地,他们一左一右地从后面包抄上来,拉起她的两只手,像阴阳双煞一样一拉一推催动她的身形。
她笑起来,这感觉很不错,像上了快车道,无所羁绊,在一个又大又空的黑屋里追求一种亡命粉碎的刺激。
男孩在我左边,男孩在我右边,男孩在我中间,torlamos那个红头发小个子的妖女这样唱着。
最近好吗?他说。这是例行的开场白,他知道女孩想做很多事而目前还没有哪件事做得特别成功。但无论如何,这是个与众不同能激发男人想像力的女孩,略带神经质的漂亮,像琴弦一样的敏感,有一脑子的奇恩异想,衣着谈吐具有优雅而颓唐之气,他能从她身上想起他的德国故乡那些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夜晚吹过树枝的风和街头流浪艺人在提琴上演奏出来的弦歌。他曾经想,这个女孩应该去他的城市看一看,她身上有天生的诗意。
还可以。女孩没有热情地说。画了一副画,看了一些书,写了点只有我自己懂的文章,还有,我打算学习打鼓。
什么鼓?他好奇地问。她的生活理念似乎总是像水一样在飘,每天都有一个新的念头。
手鼓。我的一个朋友答应教我。女孩看了看他,你呢?哦,对了,今晚你去香港,——你的,女朋友,她还好吗?
他低下眼睛看看咖啡,用银匙挑去一丝白色泡沫,然后对她一笑,我打算跟她分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