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谢不周说道:“家犬相见不相识,吠问客从何处来。”
旨邑高兴地拥抱谢不周,感谢他把阿喀琉斯养大,说他是她最信赖的男人。
谢不周道:“你就是留下一个杂种,老夫也能帮你养好。”接着拍拍旨邑的背“说来挺奇怪,无缘无故的,老夫总觉得对你负有责任。也许你是老夫前世的妻,老夫今世当你是前妻。”旨邑笑道:“你现在有三个前妻了。”
旨邑动手清理“德玉阁”打算尽早重新开业,却发现地面门窗,桌椅橱柜,早已扫得干净,擦得明亮,连烟灰缸都洗净了,摆在原来的位置。旨邑想不到谢不周还有这份周到,感慨万千,敛了笑容,说:“做你的前妻也蛮不错。”谢不周道:“你千万别错爱老夫,不是老夫干的,是钟点工的功劳。”旨邑啐他“放心,我讨厌已婚男人。”阿喀琉斯跑过来(也许它以为旨邑需要它帮什么忙),望着旨邑,一副候命待令的神情。
“一节母,年少矢志守节,每夜就寝,关户后,即闻撒钱于地,明晨启户,地上并无一钱,后享上寿可敬的节母啊,可悲的女人。自然,我们的时代不需要这样的行为,也没有这样的女人了。男人从古迄今,从不受时代约束。一个嫖客朋友偏要娶处女做妻子。嫁给一个嫖客,不是件什么赏心事。当嫖客作为一个父亲与女儿玩耍的时候,他肯定会忘记自己是个放荡成性的家伙,倘若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嫖客,他应该感到吃惊,这与他陪伴女儿的温情法则相悖。除非以欺骗的方法,我们永远也领会不了人类,他总是自相矛盾,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慈善与残酷,纯洁与卑污。”
谢不周说:“你总是多疑。”
“我想回‘德玉阁’。”旨邑情绪大变。
谢不周把“德玉阁”的钥匙还给旨邑(后者看见上面吊着玉猪,它曾经挂在原碧的脖子上),忽又收回手,将玉猪取下来,说道:“原碧要结婚了。”旨邑吃了一惊:“和谁?”谢不周说:“不太清楚,原碧辞职了,有人说是因为在博客上贴裸照,被学校开除了,后来给报纸写专栏,当自由撰稿人。你去北方没多久,她也离开了长沙,听她说最近要回来结婚。”
旨邑想起两个月前,原碧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与她聊了过往的快乐事情,关系似乎又变得亲近起来,原碧说如果她结婚,一定要她当伴娘,她答应了,没料想原碧动作如此迅速。
“所以你把玉猪要回来了?”旨邑问。
旨邑第一次读到原碧为报纸写的专栏,十分震惊,这些文字距她了解的原碧甚远,提供了另一个千真万确的原碧。从专栏的照片上看,原碧化了淡妆,蓄了长发,烫成玉米卷,圆脸线条变得十分柔和,眼神比以前灵动自信,暗自怀春。旨邑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小心掩藏美丽的女人,变得如此个性张扬,不但学会用那双古典的小脚获取爱情,还敢于辞掉铁饭碗,一向安分守己的女人做出这等惊人之事,的确匪夷所思。
不过,旨邑很快放下原碧,只想尽快见到秦半两。给秦半两打电话前,她一直为开场白苦恼,思前想后,难拿捏。假使语气太过平静,难传心声,太煽情则心虚羞愧,尤其是措词,无论直接还是委婉,如何才能恰到好处?倘若他心里有人,枕侧有伴,早将她淡忘干净了,岂不是自讨没趣?她将与秦半两的时光作了短暂回忆,深信他未有良人成双,只把她期待。所幸让他期待...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期待的日子并不算太长,而他又处在贵州的穷乡僻壤,纵使有爱情,也仅等于寂寞的遐想,只属于那个地方。对于他在那里留下的感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谢不周说道。
“你呢?新郎不是你,挺不是滋味吧?”旨邑讽刺他。
谢不周故意将车轮开进坑里,狠狠地颠了旨邑一下。旨邑拿眼睛骂他“已婚男人”谢不周心领神会,自嘲地摆摆头,说:“依老夫之见,你赶紧找人随便嫁了得了,然后去恨那些勾引你丈夫的未婚姑娘,说不定老夫还会同情你。”旨邑道:“我情愿当一辈子未婚姑娘。等你家里的红杏出墙,我会很高兴。”谢不周笑“你这妇人什么心态,惹老夫气坏身体,你连备用轮胎都没有了。”
笑骂间,旨邑打开了“德玉阁”的门,刚往前走得一步,突然两声犬吠,吓得旨邑往后一缩,后背抵进谢不周的怀里。谢不周揽住旨邑,伸手开灯,打了一个唿哨,角落里蹿出金色狗少年,矫健潇洒,毛发流光溢彩。它待要兴奋地扑将上来,又警惕地盯住旨邑,快乐又犹疑,四条腿跳舞似的踩出各种花样。
旨邑惊喜,连喊数声“阿喀琉斯”金色狗少年也认出了旨邑,欢喜地扑过来,打滚、跳跃,尾巴摇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