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修罗会
康宛泠抬起下巴。
“说吧。”她把泄露自己慌乱情绪的颤抖双手背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没法做到想象中那样的坚定和头也不回。说什么“远远地再次看到”说什么该死的“最后一眼”事实上,在这一眼之后,他还会想着第二眼,第三眼直到索性在康宛泠的身边安营扎寨。
所以,就像对付毒瘾患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关进戒毒所一样,眼下,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他必须尽快买张回法国的机票——新学期就快开始了,而长假也已经结束了。把自己关在赛尔齐,关在巴黎,关在欧洲,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许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收得回来
马路对面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尖叫。
瞟去茫然一眼,视而不见地看着一抹白色身影踉跄着消失在某条灯光几乎照不到的阴暗小巷中,他的思绪依然停留在法国——或许,他也可以说服孟黎娜和他一起出国。以黎娜的才华,进入赛尔齐艺术学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想干什么?!”
不决、优柔寡断的家伙,还是费烈吗?
自嘲地冷冷一笑,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朝着校门的反方向迈出坚定的步伐。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作画了整整一周之后,他为扔在角落调成静音的手机充电。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在这几天里他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来电显示的不是黎娜的手机号,就是孟家的固定电话号码。最后,黎娜终于发来一条短消息。这条短消息只有七个字,可是其中低声下气的恳求意味却刺痛了他的良心:
——我们谈一谈,好吗?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个多么大的混蛋。
康宛泠喘着气,用力挣脱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原本想让自己的质问更响亮,更严厉,也更有气势的,无奈因为过度惊吓而越发狂乱的心跳,让她只能发出一丝沙哑又颤抖的声音。
“干什么?”眼前那个模样歪瓜裂枣,长得就像电影里的土匪一样的男生不怀好意地咧开嘴,恰如其分地展示出一口黄牙“那么晚了,你说我们想干什么呀?小妹妹?”
“我不知道。”康宛泠拍去黄板牙的脏手在自己白毛衣上留下的痕迹“还有,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小妹妹!”
“哎呦!看不出来,还有点儿胆量嘛!喂,你是不是叫康宛泠?”
说话的是另一个顶着一脸赤豆的男生。他靠在电线杆上,一边说话,一边故作潇洒地吐出口中的香烟头,还喷出一大片唾沫星子。
没错,他是可以像只驼鸟一样,把一池清水搅混了之后,依然把头埋进沙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外面的世界仍然天下太平。可是,可是黎娜呢?被他如此伤害过的孟黎娜他考虑过吗?还有康宛泠从此以后,他又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康宛泠呢?
于是,一切就在那一刻决定了。
只要能够远远地再次看到康宛泠,只要确定她一切都好,只要能让他最后再看她一眼他就能够头也不回地转身了。转身回到孟黎娜的身边,转身回到法国,转身心无旁鹫地继续他的绘画事业,以及他的婚约。
这是一个很干脆的决定。
往回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街灯把他的身影拉出长长短短的影子,费烈对自己的决定给出了评价——干脆,但是与此同时,却也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