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惊魂第二章
我依然走到咖啡馆门口,一路上期望能遇上他。我向咖啡馆望进去,里面没有他。他果然已经走了。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但还是作罢了。我沮丧地走出胡同口,上了车。
“我觉得有点失落。”我告诉他。
“我明白。”他回。
你明白,你又何曾明白?david曾说过我们都是奇怪的人,他说他经常会想起我,但他从未询问过我的电话号码。还有谁像brad一样给我打过四百美金的电话?可是他也失去了消息。几天以后他给我写邮件说他已经到曼谷了,正在安顿生活。
第一次见eric时是在一家咖啡馆。朋友给我介绍说他是位剧作家。他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脸,一张单纯的心型脸,蓝色的眸子,不算年轻,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但眼神还算清澈。
“你好。”他说,向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与他上一秒钟悲伤的神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那个笑容让我发觉一个人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有振作和表现美好的能力。因为这个微笑,我对他好感倍增。我也太唯心主义了。
在妙趣横生的夜晚聊天和枯燥无味的白天学习中,春天来了。
我走在路上,走过一棵开花的桃树。白色和淡粉色的桃花纷纷而落,其中有一朵经过我的眼前,落在我的脚下。我弯下身,捡起它。然后放在手心,一路带回家。
我喜欢桃花。喜欢它的美,它的风尘。
在一个春天的夜晚,少年时的阿飞和李寻欢在桃树下练剑。桃花纷然而落,落在他们宽大的衣袖上,落在春天潮湿的土地上,层层叠叠,此情此景,年老时的他们会回忆起来吗?曾有一个春天的夜晚,少年阿飞和他最好的朋友李寻欢在桃树下练过剑。
“你干嘛呢?”eric发来消息时我正拖着我那块基本上用来收藏展览的滑板在楼下宽阔的马路上努力进行平衡运动。那时是晚上十点多,河边的那条路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车经过。
他说他正在经历一场“存在主义”危机,大概是些感情事让他近期颓靡吧。听到他嘴里说出“存在主义”几个字,我像遭了雷劈般震撼,迅速把他引为知己。像我这样一个感到孤独的人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孤独,剩下的事便是尽力让他不再孤独。
他曾说过:“每个人都想找到自己的上帝,自己的创造者。我想用下半辈子的所有时间来找到那个创造我的创造者。即使白找也无所谓。”
他有太多奇思妙想,比如有天他突然建议我戒烟并把戒烟的过程写出来。“肯定特有意思,你觉得呢?有这么多人想戒烟都没成功,而你,一个一直抽烟的女孩突然戒掉了,多戏剧化啊。一定要把过程清楚地写出来,比如戒烟第一天的感觉,戒烟第二天的感觉”
eric给我打来电话,说晚上八点半开完会想和我见面。十点钟的时候他发短信说可以去他常去的咖啡馆找他。他告诉了我一个陌生的咖啡馆的名字,那个地方在城市中部的某条胡同里,平时我很少去。
出租车快开到的时候,他发来短信说他状态不好,不想见人,最好别来。我说没关系,看你一眼我就走,因为我已经到了。他说他不在,刚才就已经离开了。夜里的胡同光线模糊,让人看不清楚路。刚下过雨,地很滑,我打了个趔趄。
“真酷。我年轻的时候也滑过滑板来着。”eric在短信里感慨道。仅仅透过文字,我都能感到他明显的羡慕与遗憾交织之情。
我想起david曾告诉我他上高中之前经常滑着滑板去上学,自从成年后他就把这东西束之高阁,好像它是只属于青春期的玩具。他说在他的国家里只有小孩会溜滑板。
我也太过于晚熟了,还在玩着这种青春期的玩具。也许是eric勾起了我对青春期的幻想,所以我突然对家里那块落满灰尘的滑板感兴趣了。不,也许更确切点说是他让我发现了青春的弥足珍贵,在他面前,我就像拥有了一大笔宝藏。上帝早晚会收回它,它是不受控制的,现在就是要尽力享受,可我总是把时间浪费在担忧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以后我回忆起来肯定会发现我年轻时难过的日子和快乐的日子一样多,如果不是更多的话。哎哟,还有什么比突然发现自己浪费了很多青春时光更可怕的事呢?
“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吧。”eric说。
但他没打。我给他发短信,他说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