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g先生问到共产主义及中国传统。
g先生说还要看在美国圣地牙哥举行的美国与意大利帆船比赛的电视转播实况,于是大家散去。
路边小店的灯将窄巷照得有些恍惚,来往的人遇到了,侧身而过。
教坊记有一则说到:
圣寿乐舞,衣襟皆各绣一大窠,皆随其衣本色。制纯缦衫,下才及带,若短汗衫者以笼之,所以藏绣窠也。舞人初出,乐次,皆是缦衣舞。至第二叠,相聚场中,即于众中从领上抽去笼衫,各怀内中。观者忽见众女咸文绣炳焕,莫不惊异!
画上既有皇家收藏印,也许是末代皇帝溥仪从宫里传出来的。溥仪在他的自传里讲他经常用赏赐的名义,让亲族将宫里的文物带出去。手下的太监也常常偷盗,以至于为了掩盖结果,竟烧掉了储藏文物的一间房子。溥仪一九二五年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带了大批的文物,很多都散落民间了。我于是问小兰如何有这样一幅画。小兰说在中国时见到喜欢就买了,很便宜,问这是谁画的?我如此这般说了一下,告诉小兰最好不要挂在灶边,这画该是进博物馆的。小兰亦不以为意。
小兰来,我记得黄瘿瓢的那张画,于是问她收好没有,小兰笑说挂到楼上去了。我这次再到意大利来,带了转录的上海姚门父子弹的古琴曲给小兰。
小兰上大学时在威尼斯,于是带我到巷里串,俨然地主。随她走,到了一处,小兰忽然说,当年上学时几个同学租了附近一个老太太的老房子,凡有男生来,老太太就大声说话,很厉害,养的一只狗,又常常来小兰她们房间里撒尿。我说倒可以找找看这位老太太还在不在。于是就找,找来找去总是寻错。小兰算了一下,在威尼斯上学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终于找到了,小兰指着隔了一幢楼高处的一个圆窗。我望着圆窗,想那老太太居高必看得见海,怎么还脾气大呢?
沿威尼斯岛北面的海边走,小兰指着海上的木桩说它们是可以拔起来的,木桩本是平日标示水上航道的,古时候敌人打来时,威尼斯人就拔掉木桩,没有了木桩,敌人的船就会陷进水中浅处。古代的威尼斯并非只有富足与豪华。
这是一千年前为皇帝祝寿的舞蹈,旧唐书的音乐志里说:“若圣寿,则回身换衣,作字如画”所以看来还会变出字来,当时有诗人记录过例如“太平万岁”
教访记的珍贵还在于崔令钦不但记载“其然”还记载“所以然”这种舞蹈现在仍有,例如运动会开幕闭幕时的团体操,观众席上变化的标语。现在的观众看了,也还是“莫不惊异”九月在西班牙的巴塞隆纳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我们肯定还会看到这种古老的把戏。
小兰在rialto桥附近看到一家小书店,进去买书,于是与老板sergiovolpe先生相识。临走时,sergio先生说过几天送我一本书,那本书现在不在店里。
这个店很小,楼梯上都摆的是书。有一个老人在角落里看书,游客们轰轰烈烈地从店前走过。
十二日
g先生、n先生、马克和我四个人晚餐。菜中有一道扇贝,非常鲜美,壳亦好看。希腊神话的维娜斯生自壳中,真是合情理。年初我在佛罗伦斯的乌菲兹博物馆看波蒂且利的维娜斯之诞生,近看用笔很简,但实在是饱满。整个博物馆里的东西都是饱满,有元气,正所谓的酒神精神。美术学院里米开兰基罗的大卫石像,真是饱满,他所有的作品都饱满,连受苦受罪都是饱满的形体在那里受苦受罪。
文艺复兴,复兴的是饱满的人文精神,论到造型,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都早将原理确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