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歌知道这下捅了马蜂窝。督导还不知要怎么添油加醋告她的恶状呢。对督导的意见,学校是重视的,每年都有不少的教师因此被通报批评,有些人还被扣了奖金,还有人因此被定为年终考核不合格,然后勒令停课外出进修培训。但被处罚的教师有的是因为课没讲好,有的是上课迟到几分钟,有的是记错了星期几,有的是衣冠不整或穿着过于暴露等等。确实还没有人顶撞过督导。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呢。
高歌再无心讲课。她要学生自己看书,然后她就坐在讲台上发呆。
高歌上午三四节有课,必须得尽快赶回去。匆匆忙忙回到学校,还是没有了备课的时间。怕鬼就有鬼,偏偏督导王老师就坐在后面听她的课。督导是学校专门组建的一支由退休教师组成的队伍,职责是专门监督教师讲课,不少人戏谑说有点像克格勃或者锦衣卫,如果认为某位教师讲得有问题,就可以报告学校教务处,然后由教务处来决定怎么处罚。对这些督导,高歌反感至极,感觉这督导就是套在教师头上的紧箍咒,备课时,也不由得要想到督导,然后按督导可能的要求去备课讲课。更糟的是如果有督导坐在后面听课,有时就会莫明其妙地紧张,连思路都不能连贯,更没法滔滔不绝超常发挥,从而将课讲得索然无味甚至乱七八糟,连自己都觉得没水平。今天没备课,坐在后面的又是刚退休的原系副主任王教授。高歌更加心虚,突然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只好先照着书讲,控制一下情绪。但不紧张以后,她突然觉得脑子里也一片空白,根本没法离开书讲,因为教材是新教材,今年第一次讲,没备课,根本不知道后面要讲什么。各种恼火不由得一起涌上心头。妈妈的,干脆就照书念了串讲吧,这样反倒流利一些。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时,还没等高歌说休息,王督导便走上讲台,然后当着学生的面指责高歌没认真备课,然后要看高歌的备课教案。
竟然当着学生的面指责她这个老师,以后她还怎么再站在学生面前,还怎么再给学生上课。真是岂有此理。高歌没好气地说教案忘带了。更没想到的是督导立即严厉地说,忘带教案你干什么来了,难道你来这里不是来教学的?
高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一下将书摔到讲台上,怒冲冲地反问你干什么来了。然后说,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如果你是老师,你可以站在讲台上,这节课就可以由你来讲。
王督导没料到他的学生竟然跟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气得愣在了那里。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感觉身边有人站着,猛然睁开眼,马长有发现高歌就站在他的床前。
高歌已经梳洗打扮好了,感觉是要叫醒他。高歌说,看起来你人挺老实,想不到胆子却这么大,竟然把一个姑娘弄到房间里睡到一起。
马长有急忙一下坐起,然后急忙解释。高歌站在那里听一阵,然后说,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虚假,难道你是圣人不食人间烟火?难道你是废人没有男性的能力?难道是我丑陋得对你这个老男人都没有一点吸引力?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做敢当,做了不敢当,还像什么男子汉。
马长有急得指天发誓。高歌疑惑地说,难道你就摸都没摸一下,看都没看一下不该看的地方?马长有再次说没有。
高歌真有点分辨不清马长有说的是不是真话。她醒来发现马长有就睡在对面时,真的吓了她一跳。随后她就细细地感觉,感觉她的身体好像还和睡前一样,好像马长有并没有动她。她再脱下内裤细看,也没发现什么痕迹。也许真的就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男主人在对面安安静静地睡了一夜。但她还是问他为什么。马长有说,为什么我说不清,反正是没干一点越轨的事。如果你硬要问个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的人格太高尚,道德感太强烈。
还没有哪个老师敢顶撞督导。恼怒让王督导迅速做出了反击。王督导厉声说,好吧,既然你没有能力讲课,我来替你讲,你就回家休息去吧。
走就走!高歌收拾好东西气冲冲地离开讲台出了门。走几步,又无法咽下这口气,也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见王督导已经走上了讲台要讲什么,高歌立即返回来,说,这个讲台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岗位,讲课也是学校赋予我的神圣职责,我是拿到了教学任务通知书才来上课的,通知书上有教务处的公章大印。我有这个职责,我就要捍卫我的三尺讲台。现在我问你,你凭什么要站在讲台上,你有没有盖了公章的教学通知书。
王督导浑身都有点颤抖,然后喊了说,我是督导,我有权监督指导你。
高歌只好用平和的语气说,好,既然你知道你是督导,督导的职责我想你也知道。坐到后面去,坐到后面认认真真听我讲课,听完了,有什么话你和我说,也可以去向教务处反映。
王督导愣半天,然后愤然离开了教室。
高歌说,你如果解释说你性欲太低下,我说不定还相信;如果说你人格太高尚,我就有点怀疑了。人格是什么?难道就是不爱可爱的女人?
这女子,性格天生的叛逆,观点天生的古怪,思想也天生的激进,竟然认为偷偷和她上床都不是人格低下。早知这样,何必空背一个坏名虚名。他还是告诉她真的什么也没干,但他却承认确实是想干点什么,还是被他克制住了。
高歌说,克制住了也好,如果克制不住,受害的可就是你,就像红楼梦里的那个贾瑞,被王熙凤捉弄后得了相思病,跛足道人给了他一面风月宝镜,让他只照背面不能照正面,他却不听。见正面是光身子的王熙凤,便一次次地照,结果是狂泄了一摊精液后死了。
高歌这姑娘,真的是泼辣过了头,怎么说也是未婚姑娘,说起精液这样的词,竟然毫无忌讳,就像随口吐唾液一样。马长有想说他决不会得相思病,又觉得这样说有点伤高歌的良好感觉,好像她高歌就没有一点吸引力。马长有改口说,昨天我也泄了,但我泄在了马桶里。
这回高歌终于红了一下脸。她含羞笑着偷看他一眼,想说难道我连马桶都不如,但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