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说：“奸人妇女，是活埋呢还是枪打呢？”

“奸人妇女？我没有奸人妇女呀。”

这狗日的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我也说不清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好问他：“你没有奸人妇女你刚才在房子里头干啥呢？”

村里寂静得让人心悸，不但没有人声，连鸡鸣狗吠都没有。李冬青领着我们来到村边一座土屋外头说：“踹寡妇门，扒绝户坟，这是最缺德的两种事情。这屋里住的是王寡妇，刚刚嫁过来不到半年丈夫就死了，人家守了十多年寡，县里还给立了贞节牌坊。现在，人家十多年的贞节叫你的人给坏了，今天就要请你尕司令做主呢。”说着，一脚踢开了土屋的门，里头传出了女人的惊叫声和男人的怒骂声：“狗日的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跟你娘睡觉你没见过？”

一听声音就是过油肉。四瓣子对着里头喊：“过油肉，尕司令给你贺喜来了。”

里头没动静了，过了一阵过油肉在里头问：“真是尕司令来了？”

我说：“就是的，我给你贺喜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快穿衣裳，我们掌柜的来了。”

我知道他有事要办有话要说，就说：“累不累只要李掌柜有光景让我看我都要看呢。”

他说：“那好，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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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一个中年老妈子给我们把茶端了上来，茶斟到杯子里一股芳香扑鼻而来。

片刻，过油肉半裸着提了裤子踅了出来，他居然还有几分羞赧，几分扭捏，低了头对我说：“尕司令，谢你老人家了，这事情还麻烦你跑一趟。”

我说：“过油肉，你也是老伙计了，伙里的规矩你总该知道么。”

过油肉傻乎乎地说：“啥规矩？”

四瓣子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你狗日的还做梦呢，还不快给尕司令跪下求饶。”

过油肉拧着脑袋对四瓣子吆喝：“你这�，啥事情么？你叫我求啥事情呢么？”

“这是我这一回从河南贩回来的西湖龙井，春茶，味道怎么样？”

“我喝惯熬的伏茶了，这茶也喝不出个好坏来。”

我说的是实话，我们都习惯喝伏茶，就是那种压制成砖块一样的茶叶，而且必须是熬着喝，只有那样喝下去的茶才过瘾，才叫喝茶。看到李冬青有些不以为然，我连忙补充了一句：“这茶的味道闻起来倒香得很。”

过了一阵饭也端上来了，荷包蛋挂面，酸汤，配了两碟小菜，一碟香油芫荽，一碟凉拌萝卜，非常爽口。饭菜简单却精致，到底是老财东家，就是比我们讲究，比我们会享受。吃过了，李冬青就领着我们朝外走，刚刚走到院子里，东边的房里出来一个老太太，举了气死风的油灯朝我们照着喊李冬青：“冬青，你回来了？又出去做啥呢？”

我认得这老太太，是李冬青的老妈，吃人贼的大老婆。李冬青说：“我跟这两个朋友到外头转一转去。”老太婆便朝我们看来，一看到我，就喊了一声“妈呀，土匪又来了”扔下油灯一脑袋扎回屋里就不敢出来了。李冬青连忙安慰他妈：“妈，你认错人了，这是我的朋友，哪来的土匪，你好好睡觉，我一阵就回来了。”老太太在屋里死活不搭腔。李冬青朝我笑了一笑，我的脸烧了一烧，跟着李冬青出了堡子朝佃户们住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