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知道,”冯美娴看了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她的事我从来也不过问,她也从来不给我们说。”
“这么多年宁宁的生活费是谁负担的?”
“我姐有时候给点,靠不住,我们也不指望她。”
听她这么说,何天亮的心软了,终究是人家养育了宁宁这么多年。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递给冯美娴:“娴子,这么多年我在里面,没尽当爹的义务,今后我每个月给宁宁三百块钱生活费,以后我挣了钱再增加。”
冯美娴把脸转到了一旁。何天亮以为她嫌少,赶紧解释:“我才出来,没有基础,你别嫌少。”
冯美娴见他不吱声,就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几次三番跑到学校堵宁宁,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
她这近乎无理的质问让何天亮忍无可忍,他冷然回答:“我去看我的女儿,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可看的?她生活得很好,除了没有爹,别的孩子有的她都有。”
何天亮被她说宁宁没有爹的话激怒了:“你别拿着不是当理说,回家问问你姐,没有爹宁宁是哪儿来的?宁宁的爹是被你姐姐害到监狱里去的,你们反过来还告诉孩子说是她爸爸因为她是女孩子就不要她了,你们冯家还是不是人?要不是看在你妈把孩子带大的分儿上,我能轻饶了你们我就不配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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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美娴说:“我今天来不是朝你要钱的。过去那么苦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我有正式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怎么说也比我爸刚去世那会儿好得多。你才出来,用钱的地方多,钱你先留着,等你条件好了我们再算总账。”
何天亮见她说得认真,也怕他硬给人家钱让三立跟小草看着可笑,就讪讪地又把钱装了回去。
冯美娴又说:“我这一趟不能白跑,你得明确表个态,今后保证不去干扰宁宁。”
何天亮见她死咬着不放口,心里又有些愤愤然,反问她:“我去看她一眼怎么就成了干扰?难道这一辈子我都不能见我自己的女儿吗?”
冯美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那个权力。我只是希望你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一放,不要突然之间又插进来干扰我们的生活。当初你们两口子闹完事,一个进了监狱,一个掉屁股一跑了之,剩下一屁股麻烦都由我们承担,老的哭,小的叫,家里整天昏天黑地,几年缓不过劲儿来。现在好容易平静了一些,你又来搅和,那天听宁宁说她放学碰见一个叔叔说是她爸爸的好朋友,又买冰糖葫芦又给她钱,我们一听就知道是你,我妈病了好几天。宁宁是我妈一手带大的,她离不开宁宁,宁宁也离不开我妈,你就这样把宁宁从我妈身边领走,难道你就忍心吗?我妈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也不能眼看着我妈再受这样的打击。”
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轮不到你发言,有本事回家把你们自家的屎擦干净就不错了。”
冯美娴见他发火并无惧色,语气森冷地说:“骂人是无能的表现,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进一步证明你从来就是一个无能之辈。今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别人害不了你,你也不要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连自己家里那点破事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事你能处理好?”
冯美娴的话有如尖锥,何天亮则像被锥子刺穿了的气球。他脸色萎黄,声嘶气短,就像是突然间患了重病,他无心也无力再和冯美娴斗嘴斗气,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他转身欲走,冯美娴用话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管不着,也说不清楚,更不愿意听。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论你们两口子谁是谁非的,我只是告诉你,你给我离宁宁远一点,你要是再到学校找她,我就把你们两口子的荒唐事原原本本告诉她,让她自己去选择跟不跟你这个劳改释放的爸爸,或者我就干脆把她送到你手里,让她跟你姓何,从此跟我们冯家彻底断绝关系,也让你彻底满意。”
何天亮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干,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他不敢想象宁宁将会受多大的打击,何况,以他目前的境况来说,他也根本没有带好一个正上学的孩子的条件。他无言以对,垂头抽烟。冯美娴也不吭声,用沉默施加压力。
这种沉默让何天亮呼吸困难,还是他耗不下去,随口问了一句:“你姐现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