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条水草
“那还要看你包里的内容了。”维伊把手伸过来在林子梵的皮包上捏了捏“那种里边空空荡荡并不需要装东西,而只是因为大家都带个包所以他也带个包的人,肯定是人云亦云者;如果里边凌乱不堪,半包干掉的香烟、两张去年的电影票、一只用不着的没水的签字笔,乱七八糟全都胡乱堆着,这种人随意、好玩而不拘小节,... -->>
“什么?”他从地图上抬起头“分析过什么?”
“分析过人。”维伊把身子坐直,拢了拢被窗外的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怎么了,人?”
“热衷地图的人,是属于精神漫游型的幻象或妄想主义者;像我这种更看重电话簿的人,是属于物质主义或现实主义,无论在哪儿,话筒一拿起来立刻就能解决实际问题。”
林子梵心里又是一动。
林子梵急忙从皮包里掏地图,然后展开来,双手举着借助外边的路灯查看路线。
不知是酒后坐立不稳的缘故,还是车子本身的摇晃,他们挨着的那一侧肩臂和大腿不时地磕磕碰碰。林子梵全身的神经都被这种不经意的触碰激活了,这种感觉的确久违了,他用整个身体的内部沉浸在这种无意中的有意中,但他外部神情却仿佛专注在查找地图的路线上。
维伊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这么严重?又不是什么军事行动战略部署。真是一点没错,一个地地道道纸上谈兵的!”
这是她第三次说他纸上谈兵了。
本来嘛,一个久居p城的大男人,在自己居住的城市里还需要地图,这本身就够说明什么的。
他从来不愿意也不承认自己是一个靠幻想为生的纯粹的精神主义者,当然他也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纯粹的物质主义者。可是,在他的骨头里边,那一种浪漫幻想的东西的确一直没能随着物质的年龄阅历的增长而泯灭。
“你还分析过什么?”林子梵这时不仅仅是肉体,他的思维也被维伊调动起来。
“还有,”她的目光转了一下,就丢落到他膝盖上地图底下的皮包上边。
“比如,这只皮包。”她说“我分析过,有些男人是不喜欢随身带包的,他们宁可缺点什么不方便,也不愿意背个包,负起多余的包袱。在情感上也一样,这种人不愿意负起感情的不必要的包袱,不会拖泥带水剪不断理还乱,甚至他们根本不会真正涉足需要负起责任的感情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像我这样习惯随身带包的男人,是负责任的男人?”
“我方位感差。”林子梵不好意思地从地图上抬了下头,瞥了维伊一眼,笑笑。
林子梵喜欢地图。
平时,他就像女人随身必带着钱包、口红、餐巾纸似的,他总是身不离地图。
林子梵对于地图的执著癖好,绝不仅仅是由于方位感差的缘故。他始终认为,地图的美妙之处绝不单纯是用来识路的,他的内心总是能够沿着地图那曲折绵长的纹路升起一股遥远的思乡的感情,一种扯不断的然而却是不真实的想念。仿佛他的家乡在别处,或者存在一位令他苦苦思慕的什么人,她不在他此刻脚下身处其中的土地上,而是在某一处远方,他一定要把她从地图里“挖”出来。
“我分析过。”维伊说话时,车身猛地一颠,她的身体整个倾斜到林子梵的肩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