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伦常惨剧
牢狱之灾不免,绝后之忧可解,徐翔荪也就不打算替儿子上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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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天,各大报急起直追,连篇累牍都是徐家有弟弑兄的报导。这一来,徐翔荪又要急得昏厥,托出人来四处打招呼;解铃系铃,第一个要找金雄白。
徐翔荪托的是他的一个同行,中法药房经理许晓初;由许晓初托一个金雄白的同乡,而且有私交的章正范来疏通。
“徐家的要求是,希望不再登这条新闻。”章正范说:“我知道你办报,从来不拿人家的钱;所以徐翔荪跟我说:条子要多少,请金先生开口。我回复他说:金先生虽姓金;金条是打不倒的。而且他自己有爿银行,金条也不少。不过,我希望你卖一个交情。”
金雄白早就知道,必有人来说情;答复是早就想好了的,此时不慌不忙地答说:“此事我本无成见,不过,别家报纸已经登了。我们亦不便中断;否则岂不是自己招供: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能保证其他各报都不登,我也一定不登。”
这个保证,章正范如何办得到。事实上,不登也来不及了,因为法租界警务当局,已经采取行动,由捕房律师向上海第二特区法院提起公诉;提到徐老大的棺材,开棺相验,脑袋上斧痕极深,确系伤中要害致死。
徐翔荪得知凶讯,几乎昏厥,惊痛稍定,想到善后。这一想又几乎魂灵出窍,弑兄是逆伦大罪,不必查六法全书,就可以断定是遇赦不赦的死罪。大儿子死在小儿子手里,小儿子又要为大儿子偿命,刹那间不可思议地变成绝后,真正叫惨不可言!
怎么办呢?死了一个,不能再死一个!徐翔荪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在媳妇手里。于是走到哀痛欲绝的”大少奶奶”面前;叫得一声,弯倒双膝,直挺挺地跪在儿媳妇面前。
他开出来一个请”大少奶奶”饶恕老二的条件,财产先提一半归长房,其余将来按股另分。此外,只要”大少奶奶”提出要求,能办得到的,无不照办。事已如此,”大少奶奶”就是心中万分不愿,也只好应允,不加追究。
虽然安抚了长房媳妇,但要瞒住这件事,问题还是很多。首先尸首一送殡仪馆,伤痕显著,殡仪馆依照规定要报告巡捕房;那里耳目众多,就算殡馆肯马虎,亦必会有消息泄漏出去。所以尸首决不能送殡仪馆。
不送殡仪馆送何处?上海租界上,从无买棺材抬到家来盛殓之事;经至亲密友商量,决定先送到同仁辅元堂验尸所去验尸;当然,这要费很大一番周折,好得钱多,居然买通了那里的职员,弄来一具病死的丐尸,冒充徐老大,经过检验,顺利过关,法医在尸格上所填的死因是:“委系因病致死,并无别情。”然后就在同仁辅元堂棺殓,再移送殡仪馆去办丧事。
接下来,便是徐老二被捕;徐翔荪已下了决心,为了能留下一条根,不惜倾家荡产要买次子的一条命。
徐翔荪的银弹攻势。起先不够强烈;后来又忒嫌过火,从法院到报馆,钞票处处送到,那知越送越坏,送得越多,消息的标题做得越大。事实上审判的过程,亦很戏剧化,更增加了新闻性;各报为了本身的销路,对此大好题材,亦不容记者轻轻放过,无不加枝添叶,尽力渲染,因而连谣言都登了上去;不过最后加一句:风闻如此,真相不明。
当然,徐家所请的律师,酬劳是出乎一般想象地高;律师挖空心思,想出一个办法,教徐老二装傻,到得堂上,不管法官如何盘诘,死不开口,为的是可以让法官援用刑法
“刑事责任”中,”心神丧失人之行为、不罚”的条文,宣判无罪。
这是如意算盘,第二特区地方法院院长孙绍康,以及承办推事,尽管传言凿凿有据地说他们受了徐家重贿,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判徐老二无罪;可是毕竟未判死刑、有期徒刑不多不少10年整。
当时,有几个记者在场,总觉得耳目难瞒;徐家便又分别致送红包,都是来者不拒。
其实,驻在的记者,并不知道有此偷天换日,尸首调包的情形。收到了红包,反而觉得奇怪,倒要问一问,何以如此”客气”?
这一问起来,方知真相;而且知道事主是殷实出名的徐翔荪,想想替他瞒这样一件逆伦重案,而红包只是戋戋之数,太划不来。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便翻悔;中间也有少数人表示不满,无奈这件事摆不到杠面上去谈,也就只好认吃哑巴亏,闷声不响。所以各报只字未登;除了徐家极少的关系人以外,外界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当然,华美药房上上下下的职工,每人都收到了”老老板”的一个厚甸甸的红包,是不消说得的。
平报的记者巫煦仁,穷数日之力,将真相细节,摸得清清楚楚;他的笔下本也来得,加以为了要洗刷自己,所以行文语气之间,毫无隐讳。这篇特稿写成以后,送到金雄白那里,认为不论从新闻、法律、是非上任何一个观点去看,都不能不发表,于是批了个”照发”;总编辑关照本埠社会新闻版编辑,列为头条。
第二天一早,整个上海都轰动了!平报馆门口挤满了人,因为报摊上的平报一抢而光,有些读者亲自到报馆来买报;也有些人是看了报来打听消息的。报馆电话不断,更是件可想而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