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然这么说下去,很多时候我也觉得头晕,有几次都把项目和资源搞反,杜丘带头提了多次意见,我对他们说,要做大啊,要做强啊,嗯,这样吧,以后私下就不要这么说了,龟儿子的,老子这几天舌头也说得抽筋。
帮船王找到孙子后,灯火声誉鹊起,不仅生意好得数钱数到手软,而且我也成为这座城市的名人,出门买个包子都有人抢着买单,喝杯茶也有人打折,就连上个厕所小便,旁边那人都会咦,转身,兴奋地面对我,你不是那个李所以,自出名之后,我的裤子前面经常是湿的。
听说公安局宣传处请我去做讲座,怎样才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听说市政府正考虑把我列入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我为城市增了光彩。
我还开着奔驰回趟家乡,我要让我妈看看现在我是多么有出息,那天我特意打了蜡,我妈围着奔驰转了三圈,问这车能开多快,我说要多快有多快,我妈就一飞鞋扔在车上,立马起了一个42码的大脚印,我妈厉声说,有了钱还不把你奶你爸的墓重新整一下。
我妈就是这样,虽然她一辈子看不起我爸歪着脖子搞音乐,但其实她是爱我爸的,她虽然和我奶没感情,可经常给人吹嘘,他奶,可是待过延安的。其实我奶没去过延安,倒是待过广安,我奶老家是广安。
当即掏钱让匠人刻碑立传,还找出我奶我爸的老照片拓上花岗石,我妈围着墓碑转了好多转,说你爸长得比你好看,你奶比你妈长得好看。我爸当年是村里一大帅哥,要不然我妈怎?设下圈套陷害我爸,我奶更不消说,搞文艺的就是不一样,虽然照片上已有40岁了,可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女,只可惜一个弹琵琶的嫁给了一个弹棉花的。
扫完墓,我妈脸色顿时变得谄媚起来,我心想不妙,果然她又开始问那个装琴谱的匣子,紫檀木的,值钱。我说这是我爸留给我的纪念,没有它的鼓励我就进不了城,进不了城就开不了灯火公司,开不了灯火公司就赚不到这么多钱。我看我妈大有飞鞋伺候的意思,我赶紧掏出两万块钱,说这是孝敬你的。
我开始要求灯火员工告别过去,这首先要从用语入手,比如:
血沸腾了,我转身冲了过去,把那男子从电梯里拉出来,他大叫你他妈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这是北京,这是北京。我不听,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北京的鼻子上,看得见血流出来,手感真好,那个助理想来拉我,我一个窝心脚把他踢到墙角,让他身体蜷成一团,那两个保安张牙舞爪扑过来,杜丘一个扫堂腿绊倒他俩,其中一个连门牙都摔掉了场面一时大乱,我俩龙腾虎跃,好不威风,青青站在电梯口看着我,扑上来拥抱我,说,可乐,我的好可乐,这才是我的男人,我跟你回去,不想演戏了,他们骗了我。
当然,刚才这段是绝对的幻想,我根本没有拳打高大男子脚踢助理,我打不过,也没这个胆量,当时真实的情况是,那两个保安把我和杜丘推出兆龙饭店大门,我低着头,声音哑哑地对杜丘说,走,回家。
一路向西,一路无语,我背影萧瑟,那样子好像一条狗,连一辆巨大的洒水车经过都没有注意,哗哗淋得全身湿透,突然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也是一场滂沱中,我认识了美得不可方物的青青,那样的岁月青葱美好,那样的故事刻骨铭心。
*******
我没有了爱情,可我有了金钱,没有金钱的爱情抛弃了我,没有爱情的金钱选中了我。一夜之间,我成了这个城市著名的暴发户。
不能再说接到一笔生意了,要说——接到一个项目。虽然可能只是帮人找一只跑到树上的猫。
不能再说晚上到哪儿吃饭,要说——请安排一下今晚行政用餐。虽然还是楼下拉面。
不能再说去谁谁那儿催账了,要说——尾款督促。这是华尔街金融用语,开不得玩笑的。即便730块钱。
不能把拉客户再叫拉客户了,要叫——资源拓展。整个国际社会都面临着资源紧缺,我们已参与到国际化运作中去了。
当然,更不能再冲我老大老大的叫了,ceo也慎用,因为现在的ceo滥市了,听说连守厕所都有叫wceo,所以要叫——请问首席执行官李可乐先生,签下这个项目后,我们去哪儿用餐,和乙方充分信息沟通后,顺便督促尾款,我们在东区可占有资源大大好转,西区还需要阶梯式拓展。
没有金钱的爱情就像矿泉水,纯净,喝多了却伤胃;没有爱情的金钱就像苏打水,难喝,却是万能勾兑饮料。我夜夜笙歌,呼酒买醉,和一群来时不知其名,走时只知其胸的女孩子厮混在一起,她们见我出手阔绰,都乐哥乐哥叫我,我好像记得,乐果是一款毒药的名字,当然,我现在就是自己的毒药。
事实证明左兄罩是个仗义的大哥,原计划要给做伪证的县里50万,再给西华医大dna数据师100万,可他说这两个龟儿子现在忙着倒给老子行贿,可乐你就白捡150万。当然按原先的约定,他还是拿走了属于他的钱,不是80万,而是100万。算上给他两个死党各20万,手镯同位素测试的刑侦专家10万,巴豆和史东强各10万,庄亦归给我打来的500万我还剩下330万,给灯火四个兄弟各发20万奖金后,我还剩下250万。生活即数字,我不太喜欢这个数字,但我喜欢这笔钱,如果有了250万,让我当二百五,也干。
我重新计划了生活,把原来的房子卖掉添上50多万买了一套三居室,又花了70多万买了一辆奔驰,这对我实在重要,因为我觉得从奔奔到奔驰的转变不再是一个字,而是一串dna,提车那天下午我绕着整个城市转了二十圈,直到把油跑完,晚上我也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抱着被子跑到奔驰车上,开着小小的音乐,安然入睡,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见一个保安敲我车门,大哥,忘家门钥匙了吗。
当然,我还是记起曾经立下的宏大志愿,买了奔驰后,当众把它砸得稀巴烂。我拿起一把铁榔头直奔我的奔驰车,深深呼吸,高高举起,轻轻放到副座工具箱里,杜丘说这样可以防身,我是一个富人了,当然要防身。
我才不会砸烂奔驰,我要享受,我最享受的是开着奔驰跑在马路上别人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我知道,那就是过去我的眼神,可我已告别过去的眼神,也就告别了过去的我。怎么认出命运之神?别人不一样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