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
我说:“我讲的是真话!我听见樟树洞里好像有人打喏聒,我跑进去捉人,我不晓得福哥同腊梅躲在里面。”
“啊?”三个大人都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妈妈本来还站在门外,马上进了屋。俊叔母忙关了门,望着我说:“六坨,你不要乱讲。”
“我没有乱讲,他俩就是躲在樟树洞里,抱在一起!”我的声音很大。
“你不准说话了,听我们大人说!”妈妈猛地拉我过去,抱着我,抬头同俊叔和俊叔母说“六坨是不会乱讲的。他在家里只说被幸福踢了,我听着好气,就拖他来了。你想幸福好大?六坨好大?早晓得是这样,我就不带他来了。”
俊叔家黑着灯,妈妈把他家门擂得嗵嗵响。听得俊叔在里面高声问道:“哪个?三更半夜的?”
门开了,俊叔披衣出来:“啊,嫂子,你”妈妈把我往他面前一推,说:“你看看我六坨身上!”
俊叔反手拉亮了灯,把我拖进屋里,说:“啊?我喜坨今夜没出去呀?”
妈妈说:“不是喜坨,是你家王连举!”
“福坨?他都是做得爹的人了!”俊叔回头喊道“福坨!幸福!福坨!幸福!幸福!”
我扑住人了。可是,我刚扑着热乎乎的身体,猛地被人踢了出来,听得一声怒喝:出去!
我顾不得屁股痛,连滚带爬跑掉了。我慌乱中还是看清楚了,藏在樟树洞里的不是小伢儿,而是大人,福哥和腊梅。他俩搂在一起,腊梅把脸藏在福哥背后。
我有了上回的教训,决定闭口不提自家见到的事。回到家里,妈妈见我满身泥土,裤子屁股破了个洞,问是怎么回事。我说不小心摔的。妈妈骂我没长眼睛,撕扯着脱下我的裤子。我被弄痛了,哎呀叫唤。妈妈本来不在意,听我喊痛,扯我到灯光下细看,见好几处青紫,就厉声问道:“身上怎么弄的?哪个打的?”
我说:“没有哪个打。”
“你是猪?挨了打回来还不敢说?”
俊叔母出来,说:“幸福做什么了?幸福还没回来哩!”
妈妈说:“你看看六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幸福踢的!”
俊叔母说:“小伢儿讲话要信半不信半,你讲是喜坨我还相信,你讲是幸福,我不信。幸福都做得爹了”
妈妈更加气愤:“要不你把幸福找回来对场!说是喜坨我没意见,小伢儿不懂事。我气就气在幸福,他好大?六坨好大?”
俊叔低头问我:“六坨,你讲真话。”
“被福哥踢了一脚”妈妈逼问之下,我不得不说了。
“他为什么踢你?啊?”妈妈问。
“我们藏喏聒,我又不晓得他躲在樟树洞里,我摸了进去,他就踢我一脚。”
妈妈可气坏了,立即背诵毛主席语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光着身子,让妈妈拉着,飞快地跑。妈妈是快步走,我就是跑了。妈妈骂着嚷着,碰上别人问,就停下来,说:“你看看你看看,王连举那么大的人了,把我六坨打成这样!他是二十多岁,又不是二十多斤!”月光虽然很好,但还是看不清我身上的伤。别人就说几句王连举要不得,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