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
我说:“我没有看见!”
通哥突然红了脸喊道:“好了!你们不成名堂!六坨几岁的人?你们问他这种事!六坨,不理他们!”
他们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地笑。通哥喊道:“正经事正经事!我们今日排个新节目,叫捶秧舞,再现我们农民社员的劳动场面。舞我和秋萍编好了,她来教!”
阳秋萍说:“舞是通哥一个人编的,编得很有意思。我先跳一下。”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讲没事的。”通哥说。
我说:“我妈妈不准我讲,要打人。”
通哥就笑了,说:“是啊,不要讲,讲出去不好。王连举不管他,腊梅还要嫁人的。”
我听不懂,想着妈妈讲的那句话,就笑了起来,说:“蛇相缚,快解裤。”
通哥说:“那是迷信,没有那回事。”
阳秋萍按照通哥的意思再跳,果然好看多了。真是怪事,曲子是通哥编的,他唱不好;舞也是通哥编的,他同样跳不好。
日头快落山了,通哥说:“秋萍,要得了。晚上可以排了,你来教。”
阳秋萍笑笑,说:“曲子和舞都是你编的,还是你教吧。”
通哥说:“你要出我丑啊!你教你教。”
通哥那天发脾气,说不准小伢儿晚上去祠堂,哪里禁得住!晚上祠堂里照样尽是小伢儿,通哥最多大吼一声:“不准吵!”因为结巴“不”字拖得老长,意外地增添了威严。
我问:“那我今后要是看见蛇相缚,不用解裤?”
“你相信就解,不相信就不解。”通哥像是没了兴趣,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又开始拉二胡。通哥像是刚才受了刺激,舌头也不吐,眼睛也不闭,头也不晃。可他拉着拉着,舌头又吐出来了,头也晃起来了,只是眼睛没有闭上。
宣传队的人慢慢到齐了。突然,有人问我:“六坨,你看见蛇相缚了?”
我立即红了脸,说:“没有,我没看见!”
女的就躲得远远的抿嘴笑,男的全围过来问:“都说你看见了蛇相缚了,真的吗?”
我吃了晚饭,早早的跑到祠堂去了。有些小伢儿比我还早些,已在里面台上台下飞窜了。只是再也没见福哥和腊梅来过祠堂。
通哥来得早,坐在那里独自拉二胡。他闭着眼睛,舌头吐出来,头一晃一晃的。他那样子很好玩,就有调皮的小伢儿站在他面前,学他的怪样子。通哥眼睛是闭着的,不晓得有人在学他。学他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在他面前站了一排,都闭着眼睛,吐着舌头,脑壳一晃一晃的。很快,没有人打打闹闹了,都学着通哥拉二胡。祠堂里突然安静下来,我晓得出麻烦了。通哥突然睁开眼睛,见几十个小伢儿在学他,一跳而起:“你们少家教的,不成名堂了!”
小伢儿一哄而散。通哥见我仍坐在他身边,没有学他,就指着其他小伢儿:“你们都出去!六坨一个人可以在里面!”通哥操起一根鼓捶,做出打人的样子。小伢儿像赶飞的小鸡崽,在祠堂里面乱窜了几圈,都跑出去了。
通哥坐下来,问我:“六坨,你看见蛇相缚了?”
我说:“没有,我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