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
“没有犯法?光是你同那个狐狸精乱搞,就可以抓你流氓阿飞!”二伯母点着通哥的鼻子骂着。
通哥说:“我们是自由恋爱,宪法上都写了的。”
俊叔说:“舒通,你妈妈说你几句,你还顶嘴,你不是个孝儿。宪法也没有写着不结婚可以睡在一起啊!”“俊叔,我没犯法,不怕他。这个姓刘的,还是文化局副局长,我说他懂个屁!”通哥把帽子取下,捏在手里,我看见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
俊叔说:“舒通,你硬来是不行的!工作组在通夜整你的材料!我是支书,本来不该护着你说话。我们关起门讲,都是一个祠堂的人,你赶快写个保书。”
通哥说:“我不怕!我又没犯法!”
阳秋萍说:“人家是县里工作组的组长,就是代表县里的。你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天宽地阔。”
房里没有烧火,我站在那里冷得打颤,就说:“我回去了,通哥你快来。”听得阳秋萍在说话:“通哥你莫太犟了,回去吧。你莫让六坨自个儿来自个儿回去,外头漆黑的。”
我回到家里,俊叔已到了,听他正说道:“事情这样办,保书让舒通自家写,大队也只有他写得好。出面还是二嫂自家出面,挨家挨户上门讲好话,要人家签名盖章。我呢?只装着不晓得这个事。”
二伯母见通哥没跟我来,问:“他没来?”
爸爸说:“只有请俊生出面。话讲在明处,俊生肯的。”
二伯母说:“俊生平日人也还好,人心隔肚皮,晓得到这个时候他肯出面吗?”
妈妈说:“管不了那么多,嫂嫂你自家去请一下俊叔,六坨去把你通哥喊来。”
二伯母说:“我叫他一起来,他就是不肯。他整天同那个狐狸精搞在一起,人家要整他,多桩事,说他流氓阿飞,这是钉子钉的,跑不脱啊!”我摸着黑去了学堂,推开教室门,看见通哥房里透着光亮。我碰着了桌椅,响声弄得很大,通哥在里面问:“哪个?”
“通哥,是我!”我说。
“他不肯来。”我说。
二伯母骂了起来:“他想坐班房,叫他去坐好了,我们都不要管了。”
俊叔说:“二嫂莫急,再去喊一下。”
这时,通哥推门进来了。二伯母骂道:“大人急得要死,你自家还雷打不动!”
通哥说:“我又没有犯法,我怕什么?”
通哥开了门,说:“六坨,你来做什么?”
我说:“二伯母叫你到我屋去。”
通哥没有戴帽子,上身穿着棉衣,下面只穿着里裤,站在门口,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我透过通哥和门框间的缝儿,看见阳秋萍坐在床上,拿被子盖着脚。阳秋萍说:“快进来,外面冷哩!”通哥进去,我就跟了进去。通哥仍坐到被窝里,问:“叫我去做什么?”
我说:“二伯母同我爸爸妈妈商量,叫全大队人保你。”
通哥不做声,把头偏向一边。阳秋萍说:“通哥,你还是听大家的,回去一下。人家是上面来的官老爷,莫要硬顶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