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纸月
刘一水直挺挺地横躺在路上,其他两个则坐在路边。
桑桑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要在这里欺负纸月。桑桑听父亲说过(父亲是听板仓小学的一位老师说的),板仓小学有人专门爱欺负纸月,其中为首的一个叫“豁嘴大茶壶”板仓小学曾几次想管束他们,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因为“豁嘴大茶壶”是个无法无天的恶少。桑桑想:这大概就是豁嘴大茶壶他们。桑桑才看到这儿,就已经明白纸月为什么总是天天迟到了。
五纸月病好之后,又像往常一样上学回家。但这样过了两个星期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纸月几乎每天上学迟到。有时,上午的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她才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门口,举着手喊“报告”开始几回,蒋一轮也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说:“进。”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几次之后,蒋一轮有点生气了:“纸月,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天天迟到?”
纸月就把头垂了下来。
“以后注意。到座位上去吧!”蒋一轮说。
纸月依然垂着头。纸月坐下之后,就一直垂着头。
有一回,桑桑偶然瞥了纸月一眼,只见有一串泪珠从纸月的脸上,无声地滚落了下来,滴在了课本上。
慧思和尚顿了一下,然后一笑道:“听人说起过,桑校长的公子叫桑桑。你说你是从油麻地来的,我想,你莫不就是桑桑。”
桑桑沿着青石板小道,往回走去。
慧思和尚竟然一定要送桑桑。
桑桑无法拒绝。桑桑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就呆头呆脑地让慧思和尚一直将他送到大河边。
“慢走了。”慧思和尚说。
这一天,桑桑起了个大早,对母亲说是有一只鸽子昨晚未能归巢,怕是被鹰打伤了翅膀,他得到田野上去找一找,就跑出了家门。桑桑一出家门就直奔板仓。桑桑想暗暗地搞清楚纸月到底是怎么了。
桑桑赶到大河边时,太阳刚刚出来,河上的雾气正在飘散。河上有一只渡船,两头都拴着绳子,分别连结着两岸。桑桑拉着绳子,将船拽到岸边,然后爬上船去,又去拉船那一头的绳子,不一会就到了对岸。桑桑上了岸,爬上大堤,这时,他看到了通往板仓的那条土路。他在大堤上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悄悄地等待着纸月走出板仓。
当太阳升高了一截,大河上已无一丝雾气时,桑桑没有看到纸月,却看到土路上出现了三个男孩。他们在土路上晃荡着,没有走开的意思,好像在等一个人。桑桑不知道,这三个男孩都是板仓小学的学生。其中一个,是板仓校园内有名的恶少,名叫刘一水,外号叫“豁嘴大茶壶”其他两个,是豁嘴大茶壶的跟屁虫,一个叫周德发,另一个叫吴天衡。桑桑更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呆在路上是等待纸月走过来的。
过不一会,桑桑看到板仓村的村口,出现了纸月。
纸月迟迟疑疑地走过来了。她显然已经看到了刘一水。有一小阵,纸月站在那儿不走了。但她看了看东边的太阳,还是走过来了。
桑桑转过身来看着慧思和尚。当时,太阳正照着大河,河水反射着明亮的阳光,把站在河边草地上的慧思和尚的脸照得非常清晰。慧思和尚也正望着他,朝他微笑。桑桑望着慧思和尚的脸,凭他一个孩子的感觉,他突然无端地觉得,他的眼睛似乎像另外一个人的眼睛,反过来说,有另外一个人的眼睛,似乎像慧思和尚的眼睛。但桑桑却想不出这另外一个人是谁,一脸的困惑。
慧思和尚说:“小施主,过了河,就是板仓了,上路吧。”
桑桑这才将疑惑的目光收住,朝慧思和尚摆摆手,与他告别。
桑桑走出去一大段路以后,又回过头来看。他看到慧思和尚还站在河边的草地上。有大风从河上吹来
他的僧袍被风所卷动,像空中飘动的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