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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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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山既锲而不舍,便活该雍望辉倒霉。

司马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仅雍望辉永难将他弄清楚,就是跟司马山很接近的人,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将他弄清楚。

司马山跟韩艳菊已然从貌合神离,发展到了貌也不合。也许是因为这一迁到宾馆里来暂住,他们的行踪表现,难免令人看得更清更细,以至他们也便爽性不再多加掩饰——他们已发展到即将协议离婚的程度。从他们暂住的房间里,有时传出争吵的声音,这还在其次;人们都注意到,司马山就根本不怎么到那宾馆里去;他们的女儿女婿,似乎是倾向韩艳菊的,在宾馆里逢到人问及司马山,公然地露出不敬之辞

他们这一对当年确实是自愿结合,并区也可以说堪称志同道合的夫妻,怎么会现在感情破裂,一至于此?当年司马山是为了韩艳菊,才拼力整倒金殿臣的,这从社会学角度去看,你或者会感到反胃;然而从情感学的角度去看,你是否无妨为之感动呢?特别是,当司马山将金殿臣押回农村的路上,他是很冒风险的,仅仅凭藉“革命热情”他很可能是不会那样冒险的呀

可是,谁能弄明白,在眼下“赶紧得找到雍望辉”这一点上,司马山和韩艳菊竟又是绝对的一致,一如当年他们在“必须将金殿臣打成坏分子”这目标上的绝对一致。

雍望辉心中忽然袭来一阵强烈的情绪,类似于怜悯,也近似于酸辛

活得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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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雍望辉回到他那城里的书房,开锁进门以后,发现有张显然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纸条,拾起来一看,竟是司马山塞进来的,纸条上只写着请他尽快与其联系“有急事”一连开列了好几个电话号码,包括韩艳菊暂住的那个两星级饭店的总机号码及分机号,还有一个bp机号码与手机号码。

他找我有什么急事?这不是比卢仙娣他们找我更荒诞吗?

司马山是急欲同已知住在王府饭店的一位女士取得联系。那是一个能让他获得大笔贷款的关键人物,也就是能让你“直接从银行里拿出钱来用”的人物。司马山当然不是以个人名义谋取那笔贷款,那是不可能的,也是非他所欲的;他是为他自己的单位?为挂靠在他那单位的企业?也是,却也不是,更准确地说,当然不是;他为谁谋取那贷款?这可能你永远也弄不明白,他也不能让你弄明白,然而他自信那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多少人不都走在这道儿上吗?他会在这样的活动过程中得到好处?你说“回扣”你能猜出有好处,并且猜出这好处会由韩艳菊所分享,但你是查不出有形的“回扣”的。司马山从不是笨鸡蠢鸭,何况在这点上韩艳菊仍会充任他的军师。你想想当年的事儿,一句“没有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作为口号该怎么领呼,韩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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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韩艳菊多么具有敏感性,多么能随机应变,多么能挺身而出、稳占上风!难道现在她的水平下降了吗?从终于还是将那座中西合璧式的旧楼租借给了拍电影的闪毅他们,而拒绝了拍电视剧的那些家伙,就证明着“宝刀不老”!韩艳菊的超级聪明,加上司马山能“单骑押敌人”的超级勇敢,他们当然还是能“有志者事竟成”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联袂演出”他们通力合作

司马山和韩艳菊都知道吉虹也住在王府饭店,并且与那位住进王府饭店颇久的重要女士有了颇深交往,他们,特别是韩艳菊,便都竭尽全力,想直接,或通过闪毅跟吉虹“套磁”但都根本不能成功;他们当然一开始便想到了雍望辉,但雍望辉一连好多天既没在那两星级宾馆露面,更没在栖凤楼的拍摄现场出现;他们想给雍望辉打电话,又不掌握他的电话号码,问闪毅,闪毅明明知道,却懒得告诉他们;后来还是司马山想起来,雍望辉提到过,曾遇上了印德钧;明知印德钧已视自己为势利小人,司马山还是给印德钧打去了电话,利用那印德钧抹不下面子,以及并不清楚他的真实用意,加上也颇愿显示自己确被雍望辉引为旧好,这样几个因素,竟从印德钧那里获悉了雍望辉城里住处的电话号码,他连续打了多次,全无人接听,于是便以单位的名义,从电话局查出了雍望辉的这个地址,于是找上了门来

为什么司马山那天与雍望辉邂逅时,他不提出这件事来,并且还以迷惑不解乃至于谴责的口吻提起了“从银行里直接拿钱用”的行径?因为那时他确实还没碰上这个“机缘”甚至还不曾获悉那位住在王府饭店的女士的有关信息;他为什么这两天里这么急茬儿地想办成这件事?那牵着他的线头,为什么拽得那么紧?这你都很难弄清楚司马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一旦他真找到雍望辉,是否就能真说动雍望辉,帮他跟吉虹坐到一块儿,并且吉虹是否就能帮他见到那位“内行人”提起来都不禁肃然起敬的女士但是司马山必须要这样急如星火地推行这件事!韩艳菊也是一样地充满了紧迫感,并且鼓励司马山说:“你要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韩艳菊当年是单位里背诵“老三篇”最为流利的典范,并且多次在本单位以至区里的“活学活用讲用会”上讲用过其活学活用“愚公精神”的心得体会但是如今听到韩艳菊这样的一句鼓励,司马山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他修改说:“要拿出‘时间就是金钱’的劲头来!”这句子虽不通,却格外对榫。是啊,别人弄不明白,司马山和韩艳菊却清楚,这回的机缘,是难得再逢的;并且,只要跟那女士接上了头,那格外优厚,甚至优厚到超出其想象的回报条件,是很可能令那女士——当然到头来并不一定是女士本人,是谁?也许你永远弄不清楚——动容,从而“速战速决”的!

雍望辉很不痛快。特别是,他在城里的这个书房的具体地点,是相当保密的。这是一个胡同深处的杂院,在最后边,有很小的一个小院,里面只有他那么一间十二平米的小屋,他几乎是从不允许任何人到那里找他的,更何况邀人访问;起初他连电话都不安,后来因为妻子去美国探亲,为了联络方便,这才也在这里安了电话;这电话号码在国内他只告诉了极少数的人,当然,时间一久,也便扩散开了可司马山这个人居然打到了他的门上!凭什么?

难道司马山就不想想,我雍望辉能跟他交往吗?当年我们就合不来,况且,司马山不会不记得,当年我雍望辉是跟金殿臣、印德钧混得不错的,金殿臣被你整得好惨!印德钧到头来也被你排挤得一溜够!这一阵虽说为拍电影的事儿,算是跟韩艳菊你们两口子邂逅了,那天勉为其难地跟着你去了趟你那单位,可我雍望辉跟你还是根本“过不着”!你有天大的“急事”找谁都行,你找不着我姓雍的!

雍望辉便把那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儿扯得粉碎。

雍望辉怕司马山再来电话骚扰,便又爽性将电话掐了。

他不仅感到身心疲惫,而且头脑因一天中连受数种不同的刺激,而阵阵发痛。他和衣仰倒在了那张折叠钢丝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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