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她似乎吃了一惊,不是因为他的吻,也不是因为他的话或是他说话的语调。
“呃,这我知道,拉里,”她说。
“关于你说的那些话,就是眼下遇到了麻烦的事,我是,有点,不过那不是”
“得一分赢一便士,我能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输得精光。”
“也许吧,要是我让你400分的话。”
“听听这孩子,”她温和地讥讽道“要是我让你400分的话。留下来吧,拉里。怎么样?”
“好吧,”他说。这一天里,他头一次感觉不错,真的很不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体内低语:你又在伸手了,屡教不改的拉里,拿自由作赌注。可是他不愿意去听。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的母亲,而且是她求他留下的。当然,在求他留下之前,她确实说过一些比较生硬的话,可是求了就是求了,对不对?“让我告诉你,7月4日的比赛我来买票。我只要从今晚赢你的钱里面拿出个零头就行了。”
“你连个零头也赢不了,”她亲切地说,一边转身对着架子“楼下大厅有男卫生间,干吗不去把你额上的血洗掉呢?再从我钱包里拿出10美元,去看场电影吧。第3大街上还是有几家好影院的,你只要别去49大街和百老汇附近那些下流地方就行。”
“我没碰到任何麻烦1他气呼呼地反驳道。
“你不用否认,我看得出兆头。我做你的母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瞒不过我的,拉里。麻烦在于,有这么一样东西,虽然你一直在到处寻找,可就是不能转过身来看看。有时候我想,你穿过马路都会踩到狗屎。上帝会原谅我这么说的,因为上帝知道是事实。我疯了吗?没有。我失望了吗?是的。我本来以为你会悔改。可你没有。你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可骨子里还幼稚得很;你回来的时候这一点仍然没变,变的只是你的发型。你知道我对你回来的原因是怎么看的吗?”
他看着她,想开口,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说出口,会使他们两人都失去理智。“不要哭,妈妈,嗯?”
“依我看,你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才回家的。你想不出还有谁会收留你。我从没对其他任何人说过你什么,拉里,甚至我的亲姐姐也不例外,可是既然你逼我说,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你只知道索取,你从来就只知道索龋好像在我怀着你的时候,上帝把你的另一部分给放走了。你不坏,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父亲死后我们不得不住过一些地方,要是你身上有坏的基因,那你早就变坏了,上帝知道。在奎恩斯的时候,那次你在卡斯蒂尔路的楼下大厅里写一个下流的词,我想那就是我见到你做的最坏的事了。你还记得吗?”
他记得。她用粉笔把那个词写在他的额头上,让他绕那条街走了3圈。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在建筑物的墙上写过那个词或者其他任何词。
“我过几天给你钱,”拉里说“我的唱片这星期在排行榜上排第18位。我刚查过报纸。”
“那太好了。既然你这么有钱,干吗不买一张电影拷贝,还去什么电影院呢?”
他的嗓子突然被什么东西卡祝他清了清喉咙,可那东西固执地不走。
“好吧,不要紧,”她说“我的舌头就像一匹坏脾气的马,一旦开始了,就得一个劲地跑下去,直到筋疲力竭为止。你是知道的。拿15美元吧,拉里,就算是贷款。我想我总会收回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你会的,”他说。他走过去,像个小男孩似的拽拽她的衣服边。她低头看着他。拉里踮起脚尖吻吻她的面颊。“我爱你,妈。”
“最糟糕的是,拉里,你的用意是好的。有时候我想,如果你变得坏一点,那倒简直是一种幸事了。是的,你好像知道什么是错的,可你不懂怎样来惩罚错误。我也不懂。在你小的时候,我试遍了我所知道的各种办法,包括把那个词写在你的额头上从那时候开始,我变得绝望,否则我永远不会对你做出那么恶劣的事。你之所以回家来看我,是因为你明白我不能不付出,不是为每个人付出,而是只为你一个人。”
“我打算搬出去,”他说,他一字一顿地说,说每一个字都像吐出一个干棉球。“今天下午就搬。”
话一出口他就醒悟过来,他现在可能连搬家的钱也没有了,至少在华纳把他的下一张版税支票寄给他,或者是在喂饱洛杉矶那帮最饥饿的猎犬之后,把支票的剩余部分寄给他之前是这样。眼下需要现款的开销就有两笔三菱停车通道的租金,还有星期五之前必须交付的一笔巨款,除非他想让那位友好的高邻四处找他讨债,他不希望会是这样。他又想起昨晚那场狂欢的开场曾经是多么纯洁,他和巴迪、巴迪的未婚妻,还有巴迪未婚妻的朋友,那位口腔保健医生,一个来自布隆克斯的好姑娘,拉里,你会爱上她的,伟大的幽默感。狂欢过后他更是囊中羞涩。不,确切地说,他现在一个子儿的现金也没有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恐惧。现在离开母亲,他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去旅馆?只要比三流客栈稍好一点的旅馆,看门人见到他都会笑掉大牙,告诉他走错了地方。虽然现在还衣冠楚楚,可那些人会知道,那些狗杂种总会知道,他们能嗅得出空荡荡的皮夹子。
“不要走,”她温和地挽留道“希望你不要走,拉里。我特意买了些吃的,你大概已经看到了。我想今天晚上咱们可以玩玩杜松子牌。”
“妈,你哪会玩杜松子。”他说,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