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6章
“你最主要的是要吃点东西,”他说“炒蛋、烤面包、咖啡,然后我们去弄张地图,找找离开曼哈顿最便捷的路。我们得赶快走,你明白的。”
“我明白我想我们得离开。”
他进入厨房,从冰箱取出最后两个鸡蛋,打进碗里,将鸡蛋壳扔进垃圾袋里,开始搅拌鸡蛋。
“你想去哪儿。”他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我并不喜欢这样,对不起”
“没事,没事。”他一直在机械地安慰着她。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那保养得很好的但已有些灰白的头发(实际上她看上去一切都好,因为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浴室度过的)。
臭味从公寓起居室和阳台右侧的门,窜了进来。这种臭味让你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你可能说像发霉的桔子味或变质的鱼味,实际上都不是,那是一种腐烂的尸体味,几千人在屋外腐烂着,所以你想尽快离开。
曼哈顿还在运转,拉里认为时间也不会太长了。城市绝大多数地方的灯已熄灭。昨天晚上,他在丽塔睡着后,走到阳台上。从这儿往下看,布鲁克林的大多数地方和奎因的全部的灯都已熄灭。通往曼哈顿的110号路,一片黑暗。沿着另一条路还能看见尤宁城也可能是贝荣城隐约的灯光,而新泽西方向却黑乎乎的。
黑暗意味着失去光明,另一方面,意味着空气的沉闷。6月中旬后,静静地死在公寓里的所有人现在都开始腐烂,每当他想到这些,脑子就会浮现出在公园1号公厕中见到的那一幕。他梦见过这些,在他的梦里,黑暗的生活在向他召唤。
“你是个可爱的男孩。”她说“你还要咖啡吗?”
“我自己会冲的。”
“你坐着别动。过去我丈夫总是要我给他冲第二杯咖啡。他吃早饭后,除了弄个发型,其余的时间都花在华尔街日报或者某些廉价的惊险小说上,诸如博尔、加缪、弥尔顿,这些书没有深奥的知识,但肯定有一定的吸引力。你可真像他。”她转过身去了小厨房“你瞧,害羞得脸都藏在报纸后了。”
他含糊地笑了笑。今天早晨,她的表现似乎很不自然,昨天下午也是。他记得在公园遇见她时,她的谈吐含蓄又害羞,昨天下午以来,却多了几分温柔,就像软糖。
“给你。”她走过去。放下咖啡杯,她的手还哆嗦着,以至滚烫的咖啡溅在他的手臂上。他猛地缩了回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
另一个麻烦是他个人的,就是昨天他们去公园时,她一直是快乐的,谈笑风生,但回来时,她被他们所发现的东西困扰,她一下子变得苍老了。一个怪物似的人躺在一条小路上,旁边有一大滩淤血,眼镜粉碎,左手僵硬着,一直在叫喊不停。
她不停地尖叫着,当她的歇斯底里最终安静下来时,她坚持要把那人埋了。之后,他俩回到公寓,她又变得温柔起来。
“没事,”他说“只是一点烫伤,皮肤几乎不红了。”
“我给你上点药膏。药箱里有药。”
她想走,他紧紧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她抬头看了看他。
“噢,对不起1她的脸上显出极度的惊愕,几乎到了可怕的程度。
“没事。”
“对不起,我去拿块凉毛巾坐在那儿别动我真笨真愚蠢”
她说着就大声哭起来,刺耳的哭声,听起来就像她看到最亲的朋友惨死的场面,而不是轻轻地烫了他一下。
他起来将她扶住,倒不在乎她这种冲动的感情,而丽塔则紧紧抱着他,像一个爪子似的——“宇宙上最大的爪子”紧紧地抓着拉里。他不高兴地想,该死的,你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