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ken买了贵宾厅的票,怀里捧着爆米花与大杯的可乐。千伶是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有时是看电影,有时纯粹是为了在喧杂的银幕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发呆。身旁突然有了ken事无巨细地张罗着,她不禁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遥远遥远的年月,白衣青衫的少女时代,被脸上长满痘痘的同班男孩子殷殷勤勤地奉承着,又是骄傲,又是羞涩。
"叔叔真会伺候女人"电影中,弑兄夺位的君主为嫂嫂推油时,章子怡那句销魂的台词,惹得ken暴笑不已。千伶望着他肆意的、放纵的、笑得像孩子一般的侧影,忍不住也微微笑起来。
奇异的是,那天千伶找遍了费宅上上下下,竟未见到费太踪影。在楼梯口碰见管家,管家告诉她,费太一早就出门了。
"她一个人吗?"
"是的,太太是自己出去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司机没有送她?"
"太太打电话叫的计程车。"
费太扬手甩开他,力气大得出奇,嘴里模糊地嘟哝着,不看病,我不看病,我要回家惊慌失措地一直朝前跑,跑了两步,跌倒,却是挥拳挡开费扬的扶助,强撑着爬起来,不要命地、一心一意地继续跑,仿佛此刻的生命里,唯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逃。
费扬傻了眼,千伶也吓呆了。主治医生和靳大夫赶出治疗室,见状,主治医生高声叫着费夫人,费夫人,意欲拔足撵上去,倒是靳大夫冷静地拦住了他。
"不要强迫她,"靳大夫沉声道,"先送她回家吧。"
3
ken打电话给千伶,约她去看一部新上映的国产大片。这是ken第七次约她,前三次都被她以种种理由推托掉,后来的四次,她虽然每次都答应下来,但每回都是辗转反侧,悔之莫及,于是屡次放ken的鸽子,不断增加临时爽约的不良记录,缺席由此而成为他们短暂关系中的关键词。可是ken锲而不舍。
千伶错愕。费太是日日夜夜都呆在家里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费宅的一件家具。有一天,家具也会生出脚来,不声不响地自己走掉吗?
怔了片刻,千伶不假思索地打电话给ken,应允了ken的邀约。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千伶又有些心神不宁了。她跑回房间,对着镜子,细细化妆,换衣服,拿起手袋,冲下楼,发动汽车。然后,她跳下车,重新回到房里,除去她的妆容,换件普通居家服,简洁清淡地去见ken。
"这一次,你终于来了。"ken劈面就说。
"谢谢你。"他说。
千伶淡淡一笑。
"我舅舅家里,一向管教得很严格。"千伶含蓄地说。
"我保证,看完电影,立刻毫发无损地送你回家。"ken在话筒那端如常说道。千伶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他那种热望的神情,却是触手可及。
"我去问问舅母,不过,"千伶搪塞,"我没有把握"
"我等你的消息。"ken愉快地笑着说。那一瞬间,千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软。
费太不会答应的,千伶知道。除非是费智信亲身打招呼放行,或是与费智信结伴同行,否则费太总是如鬼魅一般形影不离,绝不让她有机会单独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