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心!”
殷孤波喊出声,随即引剑出鞘,沉沉的剑啸声划破天际,尖锐地钻进耳底,就像是从地狱深渊来的鬼哭神号。
翻飞的黑色大篷一一落下,届月依稀记得,当时在龙藩镇时,也曾感受过这股气势。而今记忆再度翻起,浑身百穴如遭人灌入寒气,莫不颤寒惊骇。
居月摇摇头,七手八脚地抹去自己的泪水,怕是再多嘴几句,又会将他的旧伤刨起来抽鞭一回。
十年。够了!他这十年来都活在这样的阴霾里,该扛的、该还的,都已经超过他所能负荷的了。
“你荷婉儿的事,我并不是想过问。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关心。”殷孤波颔首,一手搁往她的肩头.轻轻一拢,把她拉进怀里。
“我怕自己的出现,会无端耽误了你。”殷孤波笑道:“是谁耽误了谁,现在还不知道呢!”他怎么敢说,自己想要掌握住她缤纷的年华,一起见识人间物换星移并同度此生。
只见他弯下身,谨慎地除著坟边新生的杂草,熟练得好似他已经不知做过多少回。而这坟头,除了三三两两方冒出头的小草之外,整齐得像是有人时常打理著。
“她躺在这里有多久了?”殷孤波蹲在一旁,望着碑上因岁月流逝而造成的斑驳刻痕,也同样把在他心底一个很美丽的名,磨得有些模糊。
“十年。”一个十年,就让他们天人永隔成了一条神鬼也跨不过的鸿沟:
“那时,我们方足十五,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娇艳如花。”如今再回首,她却成了惨白枯骨,而他也走在一条人不人、鬼不鬼的恶途上。“当时美丽的曾经,让我们都误以为会天长地久。”
直到后来,殷孤波才惊觉自己做了一场很短暂的绮丽美梦。在他心怀凌云壮志之际,却将彼此推往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过的日子,是舔著刀口的煎熬,拖著一个柔弱性善的她,每回遇到危险都教人害怕。段孤波曾经想过.风雨平静之后,想为她找个宁静的地方落脚,而他仍旧是六神中,最性喜无常的刈神,彼此各分东西,再也互不相见。
然而,在见到她因离开龙藩镇而寸步难行的模样,殷孤波再不敢放手了。
两人在坟前消磨了几刻天光,随后慎重地为婉儿上炷清香.彼此心底不知对坟里的魂说了什么,恐怕也是无人能知。
他们拉著手往前走去,居月觉得脚步轻巧巧地,搁在心上的大石也不像先前的沉,可是此刻胸坎底就是有有股说不出的闷。
崖边的风,似乎更加肃冷,吹在脸面上感觉有些沉,居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却在下一刻,见到天边一片黑压压如乌云罩顶的身影飞掠而过。
“可惜,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修长的手指抚著碑上深浅不一的刻痕,而殷孤波却已经快要忘记那张绝丽的容颜。“没有人在那当口及时清醒回头。”
“你后悔吗?”听著他话里的怅然,居月心底很酸,那不是因为妒忌而生出的悲怨,而是有太多太多为他心碎的哀愁。
“这十年里,我告诉自己没有后悔。”没有后悔!这四个字,却一语道破殷孤波心底的脆弱,他到底也是自欺欺人的话了这些年。居月按著唇,眼眶里湿湿热热的。
这些年来,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望着他的背影,居月只觉得揪在心底的酸,像针在扎那么深刻。
殷孤波站起身,见她两行清泪,随即抬手为她抹去。她的心性太善良,听著别人的故事,也能哭得稀哩哗啦。”若你想知道什么事,你问多少,我便答多少。”殷孤波在她面前,是赤luoluo没有秘密的。“要是你嫌不足,我也能说得更详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