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连续八年奋斗从未回家一次1
接着,刘国豆又说了一个字:“走!”说完,他带着人走了。
院子里静了一会儿,匠人老槐默默地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重又上了房,他站在房角的架子上,高声对徒弟们说:“干活!活要做好,做细不过,一口水都不能喝!”他的意思很明白,饭不吃,活要做。他要叫人看看,什么叫仁义!
徒弟们也都跟着齐刷刷地上房了,活做得很紧,很细,那是憋着一口气做的场面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闹,话极少,吐出的也是一字半字,像炮捻似的,有股子火药味:“泥!”“瓦!”“灰!”
在众人面前,刘汉香表现出了超常的刚强!她的脸虽然白煞煞的,但没有人能够看透她的内心,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见她执拗地甚至是武断地把老姑夫从地上拉了起来。老姑夫仍在地上跪着,他像一堆泥似的瘫在地上,死活就是不起来有那么一刻,两人僵持着,可刘汉香还是把他拽起来了。她说:“爹,别让人看笑话了,咱是盖房呢。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跪下了。”
阳光很好,阳光就像是发面蒸出来的热馍头,暄暄的,柔柔和和的。抬头看去,房顶上“龙脊”已立起来了,东边的“龙头”已经扣好;西边的“龙头”也已装上“龙脊”上还插着三面小旗,小旗在微风中猎猎地飘动着,可人心很凉。院子里,人们都默默地站着,该说些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扑通”一声,老姑夫跪下了,就在当院里跪着!他伸出两只手来,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扇自己的脸那巴掌重重地打在脸上,发出一种“扑嗒、扑嗒”的声响,打得他自己满嘴流血!
没有谁动,也没有谁说一句话
刘汉香长叹一声,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说:“爹,这不怪你。你别这样,起来吧房,咱还要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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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豆泪眼模糊,紧着长叹一声,说:“要。闺女啥时候都是我闺女。”
默默地,刘汉香眼里有了泪。那泪含在眶里,盈盈满满地转着,却没有掉下来。她紧抓着父亲的手,轻声说:“爸呀,断就断吧人家要是执意不愿,就算了。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
刘国豆的头摇得像披毛狗一样,那牙咬了再咬,恨不得立时把牙碎了!他说:“香呀,香,这口血——老难咽哪!”
秃噜一下,刘汉香脸上挂着两行冷泪,她说:“咽了吧,爸。你要是还要闺女,就咽了。”
就这么说着,刘国豆突然抓住了闺女的手,往众人面前一举,说:“看看这双手,要是有良心,看看这双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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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老姑夫跪在那里,嘴哆哆嗦嗦地说:“作孽呀,这是作孽!这事,要是真的,那畜生,要是真做下了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我无话可说。你们扒我的房,砸我的锅,任凭老少爷儿们处置!要是还有个转换头儿。爷儿们哪,我这就派人进城找他去,是死是活,把那娃子弄回来。当面锣对面鼓,给我说个究竟,也给老少爷儿们有个交代!”
仍然没有人说话,人们的眼就像是锥子、是绳套、是火药罐
终于,支书刘国豆说话了,刘国豆说:“好,也好。虽说覆水难收,嗨,到了这一步了,仁至义尽吧。老姑夫,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内,你那当了官的儿就还是官。三天之后”刘国豆狞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罐热血,可就摔上了!他那军装,咋穿上的,我咋给他扒下来!他纵有日天的本事,我还让他回土里刨食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日光亮亮的,可人们心里很寒,很寒哪。
是啊,那手已不像是姑娘的手了,那手已变了形了,那手上有血泡、有一层层的老茧,那手,如今还缠着块破布呢那就是一天天、一年年磨损的记录!
刘汉香两眼木呆呆地扫过整个院子,那一处一处啊,都留有她的印痕刘汉香叹了一声,艰难地说:“爸呀,别砸。你要是砸了,那是砸你闺女的心哪!这个家,置起来不容易。咱既然没有做过亏心事,你就让我善始善终吧。”
返过身来,刘汉香又抓住了匠人老槐的手,说:“槐伯,坯,是我张罗着脱的。房,是我张罗着盖的。这也算是我在冯家这些年来的一个见证。你老就成全我吧。别走,求你了。”
一时,众人都默默的,众人脸上都像是下了霜!
这是多大的打击呀!本是喜哈哈的,突然就刘汉香的心都要碎了,她的脸惨白惨白。可她仍笑着对众人说:“面都下锅了,还让豆腐嫂特意磨了一盘好豆腐,还是把豆腐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