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杨宝忠往事
苍天不负有心人,杨宝森终于有一天,组班挑大梁唱头牌了!凡杨宝森演出,海报上必写“杨宝忠操琴”五个大字,以加大影响力。杨氏昆仲的合作,对杨宝森的表演是个极大的鼓舞和激励,其嗓音也越发地好起来,每场演出也都十分卖力,常常贴演“双出”他真的成了继余叔岩之后、成家立派的老生。杨宝忠用胡琴把弟弟包个风雨不透,杨宝森所有的行腔、吐字、用嗓、气口,都在这位伟大琴师的掌控范围之内。从杨宝森的身上,也找回并再现了杨宝忠自己的舞台青春。难怪有人认为:杨宝森创立的杨派之能够流传,哥哥的胡琴要占一半的功劳。甚至有这样的看法———与其说宝森会唱,毋宁说是宝忠会拉。若无杨宝忠指导唱法并作唱腔设计,文昭关碰碑击鼓骂曹等杨派名剧的舒展平和、古朴苍凉的表演风格,也不会如此盛行。俗话说:牡丹虽好,还须绿叶扶持。但对杨氏兄弟而言:“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这是文昭关里的有名杨派唱段。戏中,杨宝森扮演的伍员(子胥)一夜白了头。可他自己只活了49岁(1909-1958),头发还没来得及白呢!杨宝森生前冷落,红在了死后。而有幸的是,杨宝忠有始有终地为他伴奏,伴奏到他最后一场演出。
正是由于嗓音的变化,这位余(叔岩)派正宗老生放弃了演员的行当,走上了琴师道路。有人说:原本他该大红大紫,是烈性白酒的嗜好,终止了他的演艺生涯。杨宝忠自幼就喜音乐,家学渊源,其腕力指音都有过人之处。有了改行的打算,曾与姑丈王瑶卿商量,谁知姑丈一桶冷水浇下来,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当了文场(即京剧伴奏),就永无回头之日。纵便能再回头,恐怕连今天的地位声誉都没有了。”
杨宝忠回到家中,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气之下拿起一只心爱的鼻烟壶,就地摔了粉碎。这一摔,倒摔出了他改行的决心来。
“扶风”行
照行内的规矩:在未拜师以前是不能吃戏饭的。也就是说,你杨宝忠的胡琴再拉得好,没有师傅也不能算文场。在民国二十三(1934)年12月20日,他在北平“同兴堂饭庄”拜弦子圣手锡子刚为师,杨宝忠从此正式改为琴师。
他第一次正式登场操琴是拜师后的第四天(12月24日),为马连良伴奏借东风。马连良多有眼力呀!待杨宝忠刚拜了师,即邀请他加入自己的戏班“扶风社”马连良处处以礼相待,酬劳极高,不但在广告、报纸和戏单上,加上“特请杨宝忠操琴”的旁注,而且在舞台上设立琴师专座,真是尊宠备至。每次杨宝忠举琴出场,台下必是一片掌声。为表谢意,他总要向前走几步,或点头或鞠躬,然后再退回到琴师的座位。杨宝忠从不反复调弦,定音向来是一手准。应该说,马连良的演唱和杨宝忠的伴奏在风格上有很大的不同,但彼此配合默契。那时他俩合作灌制的借东风甘露寺苏武牧羊等老唱片,现在都是极具欣赏价值和珍藏价值的声腔艺术数据了。
杨宝忠答:“这是我平时常练小提琴的好处。你有没有听出我用上了‘斯泰加托’(staccato,断奏)的弓法?”
没法子,这就是天分了———你没有,我没有,就他才有。
多姿多彩
多才多艺的杨宝忠,生活上也是多姿多彩。说学逗唱,哪一门也考不住他。来一段“岔曲”风雨归舟,活脱一个荣剑尘(单弦名家);唱几句“鼓词”大西厢,直逼鼓王刘宝全。莲花落、十不闲、梅花调,他是件件拾得起。说段单口相声,荤素杂陈,令人捧腹。来个口技,还带表情,活灵活现。
那时环翠阁(北京的有名青楼)的陆素娟,风头最健。每至中山公园,绕场一周,尾随之众,如过江之鲫。陆小姐对不感兴趣的宾客,即使呼三喝四,能一概不理。陆素娟酷好京剧,唱得一口梅派青衣,杨宝忠自是最受欢迎的人了。若饭后到她家,必是进口香烟、四色干果的照例文章。杨宝忠不但能说腔、能托琴,陆素娟唱凤还巢,他还能唱两句小生与之搭配。而那时的陆素娟已有下海的念头,到了民国二十二年(1933),她终于成了伶人。
翡翠玉石无其光润,丝绸素绢无其细致。杨宝忠的胡琴实在太好了,常常是胡琴花腔迭出,掌声热烈而长久,以致造成喧宾夺主之势。加上他率性而行,不管谁唱,胡琴从不收敛,像只万花筒似的,令人目眩神迷。有一次,马连良的情绪低落,演唱效果欠佳。一路演来,心中暗自不悦,觉得是杨宝忠的胡琴刮了自己的胡子。也就从那晚起,马老板疏远了颇具威胁力的杨宝忠。杨宝忠也是个心细之人。他不久即发现:马连良演出时,用的是自己;可在吊嗓子的时候,就换了人。杨宝忠私下里对朋友悄声道:“我快要离开马家了!”
俩人终于分手,马连良改用了李慕良。
一诺千金
杨宝忠与马连良分手之后,有段时间很不得意。也是,以他的声望和很高的酬金,当然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班社。这时他已从百顺胡同搬到和平门外西河沿西口的一所四合院居住。房子条件很好,原是京剧名票、文物收藏家夏山楼主(韩慎先)的房产。外院是杨宝忠聘请的纪师傅制作胡琴的工作室,里院为自己的住宅。
闲来无事的日子,在客观上给他一个反思的机会。他反复地想: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应验了通天教主那句话:“胡琴再好,也是傍角儿(指戏班次要演员、乐师、后台服务人员对主要演员的依存关系,依傍名角而生活),俯仰由人,自己不能做主。”经过这番打击,他决心帮助弟弟———“要让我们老三(即杨宝森)成名!”一定把他雕琢成器,务使其身价地位并驾于马连良。
转折
上个世纪30年代初,北京有位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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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以“雍女士”名义登台唱京戏的德国女人。她天赋很好,又受过名家传授,与她合作的老生演员便是杨宝忠。二人合演的四郎探母等剧,都获得好评。一次,他们在北京吉祥戏院演法门寺,角色的阵容非常整齐。开演之前,下场门(旧式剧场为四根圆柱支撑的方形舞台,在后面板壁的左右两边,各设一门,系演员上下场所用。右端之门称为上场门,左端之门称为下场门)台口忽然竖起一个启事牌,上面写着“杨宝忠艺员嗓音失润请君原谅”几个大字。观众一时议论纷纷。
该他上场了。虽然第一句要了个碰头好,到了后面,即使已把调门放低,但他唱起来仍显吃力。全剧演得平淡,无精彩可言,而观众很谅解,没一个人喝倒彩。足见,杨宝忠是有人缘的。这出法门寺对他来说,震动很大。也引起朋友的关注,一位老票友看罢,即说:“信忱(杨宝忠字)的前景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