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甜点端上来了,而且在没有进一步的预兆的情况下(青年领袖协会最自豪的就是某种古板的随便),阿尼把他那把沉重的椅子往后一桶,在锃亮的地板上擦出很大的声响,提醒大家注意。
艾里希把红酒推开,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尤勒那瘦骨伶仃的身子上,他留着一把他近年来非常钟情的稀稀拉拉的红胡子。尤勒的祖上可以追溯到那位十八世纪的数学天才,但是阿尼的家族是旁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因为管理石油酋长们储藏的黄金而发了大财。
是啊,他找着了,艾里希想着,眼睛盯着吃了一半的食物。他瞥了一眼那瓶纳沙泰尔红酒,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得太多,吃得太少。待会儿还要在讲话之后的社交酒会上拍沃尔特的马屁呢。
毫无疑问,米歇尔对他的控制是任何其他的女人所不及的。这有可能是个经验的问题,但是更有可能是她那种完全自信的结果。和大多数曾经和他风流过的女人(不管是单身的还是结了婚的)不同的是,米歇尔在这个大世界和巴塞尔的上流社会里有非常坚实的基础。
她就是她。不是某个政客的讨厌的妻子,寻求刺激,搞点小动作报复她丈夫,也不是职业女性,在自己的职业中一步步地往上爬。在许多方面她已经做到马吉特-施蒂利想要做的,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在瑞士,这很新鲜,但更多的是一种力量。这给艾里希很深的影响。甚至他坐在这里,他一心想的还是米歇尔(他这一个夏天从来都没有跟她分得这么开),就好像她是弥漫在这间屋子里的香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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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兹知道这是讽刺,便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有那蓬大胡子抖得神气活现。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呱呱问道:“我听到关于你的一些了不起的事,你这狗日的。”
“什么事?”
“我们有多少人都想在那个永恒的青春泉中洗澡。”那口大胡子微微垂了垂。“至少,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人达到了目的,你这狗东西,嗯?”
我们中的一个人,艾里希默默地重复着。亲爱的基督啊,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吗?他环视了一下屋子。那儿坐着沃尔特-施蒂利,像他那个月亮脸的父亲一样脸上闪烁着自我满足的光辉。他偶尔深深地点一点头。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习惯了,而是肌肉痉挛。
他的旁边坐着这个部落的小成员,保罗-伊瑟林。他是有名没钱。他正设法够到沃尔特的耳朵。他看上去脸色苍白,佝偻着身子。他坐的那把椅子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在巴塞尔的日子屈指可数了,除非他讨个好老婆。每次伊瑟林想吸引沃尔特的注意时,这个头发沙黄、面色苍白、眼睛像牛奶一样的白鼠便似乎故意打断他的话,转过去和桌子对面的餐友说话,也就是今天晚餐的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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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转到了他的未婚妻。他一点也不知道她生活中的那个男人是谁,这就是艾里希痴迷于米歇尔的标志。他肯定她不会莽撞行事的。只要她一有不慎,就会给她的叔叔可乘之机。
还有她那些亲爱的表兄弟。艾里希抬起头看着桌子对面的沃尔特。艾里希喝得越多,就越觉得沃尔特像一只得了白化病的耗子。喝完那瓶酒之后,他对自己说,如果不先朝沃尔特的脸上吐口唾沫的话,你会发现简直无法开口和他说话。
他发现伊瑟林的举止有些奇怪,好像他已经厌烦了去吸引这个大人物的注意,但是又依然在固执地纠缠他。伊瑟林的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可能是厌恶自己吧,艾里希想。他了解这种神色。
艾里希发现自己很想知道,到目前为止,沃尔特已经把他那个小便携式计算器的大商业计划中富于启发性的秘密透露给了多少人。他现在是不是又在拿这件事烦阿尼-尤勒?
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证明是典型的瑞士菜,就像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典型的巴塞尔上流社会的男人。艾里希喝完了自己的苏打威士忌之后,看到上来的酒是度数很高的格威兹拉米那酒,便又为自己要了一瓶度数低的纳沙泰尔红酒。
艾里希啜了一口他的勃艮第黑葡萄酒。那么说,他和米歇尔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如果这些呆子都知道了的话,那就有可能已经传了几个月了。在一般的情况下,这会让艾里希很开心,并且会微妙地影响到他,让他突然地结束这场风流。和米歇尔就不行了。他发现自己很想知道人们都在说他们俩些什么。
年龄上的差距,或许?地位上的差距?还有,如果她能多少长期地把文里希从他未婚妻的身边吸引开,由此产生的丑闻?这件事对施蒂利家的男人和马吉特之间的矛盾的影响?对欧洲米歇尔国际有限责任公司投资的可能性?
可能巴塞尔的上流社会一个夏天都在谈论这些有滋有味的珍闻,加上某种对艾里希是否终于棋逢对手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