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节
一八二九年一月三日星期六于罗马
致雷卡米耶夫人的信
我真倒霉,在全世界天气最好的时候,我们却碰上了雨天,使得我不能出去散步了。然而那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在这些偏僻的乡村里,我就要想念您了。这些乡村是联结我对过去和未来感情的纽带,因为从前我也作同样的散步。我每周要到那个英国女人1淹死的地方去一两次。现在,谁还会记得那个可怜的女人巴蒂斯特小姐吗?她的同胞们沿河奔跑也不会想到她。见过其他许多事情的台伯河也不会为此事操心。它的波涛再起:这些波涛,一如它从前席卷这位充满着希望、美丽和生命的女人时一样的苍白和宁静。
1一八二四年三月她沿台伯河骑马而行时落人河中淹死。
现在,我被高高挂起,自己尚未觉察。原谅一只被淋湿被关在兔窟的野兔吧。我该跟您讲讲上星期二发生的一个小故事。大使馆来了一大群人,我背靠着一张大理石桌子,跟进进出出的人打招呼,一个我既不知其姓名也未曾谋面的英国女人向我走来,她两眼盯着我,用一种您明白的口气对我说道:“夏多布里昂先生,您真倒霉!”我对于这种责备和这种开场白惊讶不已,我问她想说些什么,她回答说:“我想说我同情您。”说完,她钩住另一个女人的胳臂,一转身便消失在人群里了。在后来的晚会中,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了。这个奇怪的外国女人既不年轻又不漂亮,然而我很感谢她那神秘的话语。
fa德夏多布里昂致尼古拉普森:艺术的光荣,法国的荣誉
我现在在这里有什么可干什么呢?我无所事事,尤其是在以一百杜卡托1为您最爱的人的您会说,首先爱我而后是勒塔斯2的纪念碑刻字之后。
1威尼斯古金币名。
2勒塔斯(ktame,一五四四—一五九五)意大利诗人。
一八二八年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四
你们的报纸仍然在反反复复地议论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脾气。我真该像自己希望的那样被人遗忘了。
我通过邮局写信给蒂埃里先生,他在伊埃尔病得很重。德拉布耶里先生2毫无回音。
2德拉布耶里(delabouillefie),皇室总管,作者因为奥古斯坦蒂埃里的事给他写过信。
一八二九年一月八日星期四于罗马
致雷卡米耶夫人的信
我又要向您祝贺新年了,但愿上帝赠给您健康长寿!别忘了我,我也有这个希望,因为您很记得德蒙莫朗西先生和斯塔尔夫人,您有很好的记忆,一如您的好心肠。昨天我还跟萨尔瓦日夫人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出像您这么美丽而善良的人了。
我昨天同教皇一起待了一个小时。我们无所不谈,谈到了一些最高层次、最为严肃的话题。他是个杰出、明智的人,一个庄重的亲王。我的政治生活中本只缺少与教皇的交往了,而这一次正好给我的政治生涯补全了。
您想确切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吗?我五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饭,八点回到我的办公室,我给您写信,有事干的时候,我办点公务(为了法国的某些机构,或为了法国穷人,要做的具体工作就很多了)。中午,我会在废墟里,或在圣彼德教堂,或在梵蒂冈,东游西荡两三个小时。有时,我不得不在散步前后拜访一些人。下午五点回家,换上晚装,六点吃晚饭。七点半和德夏多布里昂夫人一起去参加晚会,或在家里接待几个朋友。十一点左右上床睡觉。有时我还要去乡下,尽管那里有小偷和疟疾,去乡下干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没干。我去聆听寂静,我一面走,一面看着自己的影子沿着月光下的引水道,从一个廊柱移到另一个廊柱。
罗马人对我有条不紊的生活习惯了,往往是我为他们当时钟。但愿他们快些吧,我将很快把钟面转完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