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我在卢塞恩湖上想要的,在康斯坦斯湖上找到了:那就是美人的魅力和才智。我不想像卢梭一样死去:如果我会在你身旁结束生命,我希望看太阳还要更久一些。让我的生命在您的脚下结束吧,就像您喜欢听听波浪的涛声一样。
一八三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湖水蓝莹莹的,衬托着它身后的绿叶;格里松的阿尔卑斯山山峰堆积在南部的地平线上;轻轻吹拂着柳树的微风与来回荡漾的波涛同声相应;我们看不见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圣勒公爵夫人
于日内瓦
苏黎世——康斯坦斯——雷卡米耶夫人
从卢塞恩到康斯坦斯,途中要经过苏黎世与温特图尔。除了回忆拉瓦泰尔和热斯内2,湖上那块空地上种的树,以及里马兹的林荫大道,和一只老乌鸦、一棵老榆树这些东西以外,在苏黎世没有其他东西让我感兴趣。我喜欢这些东西胜过苏黎世所有历史性的过去,甚至不喜欢苏黎世的那次战斗。拿破仑和他的部下们的节节胜利曾把俄罗斯人带到了巴黎。
2若安拉瓦泰(johannlatter),相面术的创立者。萨洛蒙热斯内(salo摸ngessner)是田园诗作者。他们都出生在苏黎世,前者一七四一年出生,后者一七三年出生。
温特图尔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小镇,或者说是一条又长又干净的街道。康斯坦斯与众不同,它对每个人都敞开大门。八月二十七日,我去了那里,没看到一个海关人员,一个士兵,也没有人要看我的护照。
一到卢塞恩,我又一次很快去了奥弗凯尔谢大教堂;它是建立在一个为船主圣尼古拉祝圣的小教堂的遗址上的,这原始的小教堂同时又用作灯塔,因为在晚上,人们看到它用一种超自然的方式照亮着,那是伊朗的传教土在卢塞恩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传播福音的场所。他们在这里创立了在他们自己那不幸的国家未能享受到的自由。当我来到大教堂时,有个人在那里挖墓穴;人们在教堂里的棺材旁结束了成殓仪式,一位年轻女子让一个戴便帽小孩在教堂祭坛前祝圣。她用一种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把孩子放到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带着她的宝贝离开了。第二天,我看到墓穴合上了,一瓶圣水放在洒了水的地面上,并在那里为小鸟散了些茴香豆,它们已单独呆在那位死者旁边守夜了。我在卢塞恩周围美丽的松林中漫步;一些蜂箱固定在农场里的门上,蜜蜂在屋檐下同农夫们住在一块。我看到著名的克拉拉旺代尔1穿着囚服走在被俘获的同伴后面,一起去做弥撒。她很普通,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法国众多的杀人犯中所有的野蛮神态,但就此而言并不比一头猛兽更凶恶,尽管犯罪理论说他们十恶不赦并要处以极刑。一名手持卡宾枪普通士兵白天把这些苦役犯押送去干活,晚上又把他们押送回监狱。
1她在一八一六年暗杀了卢塞恩一名高级行政官员。
这天晚上,我继续沿着勒斯河散步,一直走到了一个建筑在路旁的一座小教堂:要上去得穿过一条意大利式的柱廊。我在柱廊那里眺望山上最后几抹夕阳的余辉时,看到一个神父双膝跪在小教堂里祈祷。我回卢塞恩时,听到一些女人在小屋里念珠;孩子们的声音与他们母亲的声音相呼应。我停了下来,听到了穿过葡萄架传来的这些在一间茅屋里对上帝说的话。给我服务的那位“金鹰”小姐,年轻、漂亮、文雅,她在给我的房间放下窗帘时也一本正经地念这种三钟经。我进门时,把我采摘的鲜花送给了她几朵;她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胸部,红着脸对我说道:“这是送给我的吗?”我回答道:“是的,送给您的。”我们的交谈就这么几句话。
一八三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于卢塞恩
雷卡米耶夫人到这里两天了,她要去拜访荷兰皇后1。我等着夏多布里昂夫人到卢塞恩同我汇合。我在想,除了以后去意大利,先安顿在絮阿贝是不是可取。
1指奥唐斯皇(hortense)后。她自称“德圣勒公爵夫人”隐居在康斯坦斯北面的阿雷南贝尔的城堡里。
在康斯坦斯破败不堪的小城里,我们的客栈里则显得热闹非凡,客栈里正在操办一桩婚事,在我到来的第二天,雷卡米耶夫人也想置身到这个快乐的庇护所来。我们在湖上乘船穿过一大片平静的水面,那便是莱茵河成为大江的地方,然后我们在公园的一片沙滩上了岸。
上岸之后,我们穿过了一排柳树林;在柳树林对面,我们发现了一条沙石小路;小路穿过灌木林,一排排的树林和草坪。一个亭子立在花园的中间,一座雅致的别墅建在树林旁边。我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些令我伤感的灯笼草2,这要归结于我对多个秋天的模糊回忆。我们盲目地散步,然后坐在湖岸边的长凳上休息。从亭子里传来了竖琴和号角悦耳的音乐,但它戛然而止,令人神往又使人惊异。我们开始听到这美妙的音乐时,它给人以仙女群舞的感觉。这美妙的音乐不再开始,我便向雷卡米耶夫人朗读了我写的对圣哥达的描写文章。她求我在她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写点什么。记事本上已写了一篇关于让雅克卢梭的死的细节。文章下面有作者埃卢瓦兹写的下面这句话:“我的妻子,请打开窗子,让我再见见太阳。”我用铅笔在这两行字下写上了下面这些话:
2指秋水仙。
亚历山大大仲马先生—科尔贝尔夫人——贝朗瑞先生的信
夏多布里昂夫人还没有到,我准备去康斯坦斯湖看看,亚历山大大仲马先生正在那里。我在达维1家里见到过他,那时他正在请这位大雕刻家铸造自己的塑像。科尔贝尔夫人同她的女儿布朗卡斯夫人也到了卢塞恩。约二十年前,我就是在博斯的科尔贝尔夫人家里,在我的回忆录中写下了我年轻时在孔堡的经历的。这些地方好像同我一起游历,一样多变,如同我的生命一样短暂。
1达维昂日尔davisd'aangers(一七八三—一八五六),法国雕刻家。
信使给我送来了德贝朗瑞先生一封非常漂亮的信;我从巴黎动身时曾给他写过一封信,这是他给我的回信。在维罗纳大会上,这封信连同卡雷尔先生的一封信印成了材料,并加了注释。
一八三二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