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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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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驾车的马车夫是布莱尼姆人,驶近他住的村庄时,他吹响了小号:也许他在告诉他喜爱的农女他打这儿经过;她会在田地间喜不自禁,而在这田野里,法国二十七个营和十二个骑兵连成了俘虏。纳瓦尔军团,我曾有幸穿过这个军团的制服,在凄凉的号角声中埋葬了他的军旗:这里是世纪更替的共同之所。一七三九年共和国从莱尼姆大教堂拿走了一七四年君主制时拔掉的旗帜,它为王国复仇并杀死了国王,它砍掉了路易十六的脑袋,但仅仅只是让法国撕掉白旗。

一直到被拿破仑胜利的湍流冲饰成的沟底去找寻记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感受到路易十四的伟大的了。这位君王的东征西讨给我们国家留下了保存至今的国境线,布里埃内的学生,他合法地挥着一柄剑,将欧洲一段时间监禁在他的前厅;但欧洲从中走了出来:亨利四世的孙子将这同一个欧洲置于法国的脚下:欧洲仍保留着。这并不意谓着我将拿破仑和路易十四作比较,他们有着不同的命运,分属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民族:一个结束了一个世纪,另一个开辟了一个天地。我们可以用蒙田评论恺撒的一句话来说拿破仑:“我原谅胜利没有能够摆脱他。”

战祸已被遗忘;我们在占领地上留下了生命之火。行进中的这群迟缓的人仍继续激昂,因为人们在此已开始融洽。今天我发现人们背着包在守夜,他们准备出发,好像在等着我们作为队伍的排头兵。法国人总是被当做传达行进命令的副官。

于尔姆是一个小城,没有特别的地方,毁坏的城墙成了菜园和散步的场所,所有的城墙都是如此。它们的命运与军人们的命运有些相似:战士们年轻时拿着武器,残废之后便成了园丁。

我去看了大教堂,这是一个哥特式的高尖顶大厅,底边分成两个狭窄的拱顶,仅由一排柱子支撑着。使得内部建筑既像一个大教堂也像一个大会堂。

教坛的帷盖上有一个精致的钟,尖尖的就像一顶主教帽;钟的内部有一个中心,一个石头的带有水泥图案的螺旋拱顶绕其旋转。一些穿透出来的对称的针好像是为了支撑一些大蜡烛。当主教在节日布讲传道时,这些蜡烛照亮着他的三重冠。我没有看到教土们的司仪,却见到了一些在花岗岩的叶饰上跳跃着的小鸟:它们在庆贺第五个创造日赋予它们声音和翅膀的上帝的话语。

中殿空荡荡的,教堂祭台周围有一些小伙和姑娘分成两群在聆听教诲。

多瑙河——乌尔姆

晚十点,我重新上了马车,在打在车篷顶上的淅沥1的雨声中入睡了。马车夫的小号声唤醒了我。我仿佛听到遥远的河流的潺潺之声我们在一个城市的门口停下来,城门打开,有人检查我的护照和行李,我们进入了符腾堡国王陛下辽阔的帝国。我在回忆录中向埃莱娜大公爵夫人,这朵优雅而精致的,现在被禁锢于沃尔加温室中的鲜花致意。我仅仅体会了一天高位和财富的价值:在梅迪西斯别墅的花园里我为年轻的俄罗斯公主举行宴会。我感受到上天的神奇,地方的魅力、美貌和权力的魔力如何令人陶醉;我自认为同时成了多尔瓜多塔索和阿尔芬斯德斯特;我胜过王子却不如诗人;埃莱娜比雷诺尔更美丽。作为弗朗索瓦一世和路易十四的继承人的代表,我有过一个法国国王的梦想。

1笔误,原为噎食声。

没有对我进行任何检查,我对君主的权利也无任何的反感。当君王们不再承认王权时,我还承认了一个年轻君主的权利。海关和护照的粗俗和现代特征与暴风雨,哥特式的门,小号声以及激流声形成的鲜明对比。

没能见到我准备解救的被压迫的城堡女主人,而在出城时,我见到了一位年迈的好人;他问我要六个克莱泽。他用左手将一个灯笼举至与他的灰白的头子齐,向坐在位子上的施瓦兹伸出右手,张开的口活像被鱼钩钩住的白斑狗鱼的嘴:因淋湿了一身而生病的巴蒂斯特也忍俊不禁。

宗教改革(我已经说过)错误地渗透到天主教的建筑物中,在这点上它是卑微可耻的。这些高的柱廊需要众多的神职人员。豪华的仪式、圣歌、油画、装饰物、丝绸的帷幕、打褶帷幔、花边、金银、祭坛的灯、花和香火。耶稣教枉讲了它回归了原始的基督教,这些哥特式的教堂说明它已背叛自己的祖先:这些耶稣教徒,这些奇迹的设计师们,是和路得和加尔文的后代不同的人。

一八三三年五月十九日

布莱尼姆——路易十四——海西森林——野蛮人——多瑙河源头

五月十九日中午,我离开了于尔姆。在蒂兰根,因为马匹缺乏,我在大街上逛了一个小时,作为消遣我看着筑在烟囱上的鹳巢,好似雅典清真寺的尖塔:很多麻雀无礼地将它们的巢建在安详的“长颈皇后”寝宫里。鹳的下面,住在二楼的一位妇人,在半卷的百叶窗的阴影中注视着行人;这位妇人的下面是一个放在壁龛中的木制圣徒。圣徒将匆忙地从壁龛走向大街,妇人从窗边走向坟墓:那么鹳呢?她将飞走:这三层楼便将如此完结。

在蒂兰根和多挪维慈之间,我们穿过了布莱尼姆战场。莫罗军队的脚步丝毫也未能抹去路易十四军队的脚印。在这方土地,伟大国王的失败胜过伟大皇帝的成功。

我刚刚穿过的这条激流是什么河?我问车夫。他对我吼道:“多瑙河。”我又跨越了一条著名的河流而浑然不知,就像我上了玫瑰月桂欧罗塔斯床而不知晓!我饮过梅查色贝河,艾利坦河,台伯河,塞非兹河,艾姆斯河,约旦河,尼罗河,贝蒂斯河,特茹河,艾伯尔阿,莱茵河,斯普雷河、塞纳河等等这些默默无闻或驰名于世的河流的水啊!不为人知,它们没有给我一点它们的平和;声名显赫,它们也没有给我传达一点它们的光荣;它们仅能说他们看着我经过就像河岸看着水波经过一般。

在浏览了莫罗和波拿巴特的田园风景之后,五月十九日星期日清早,我到达了于尔姆。

亚森特,是荣誉勋位团成员,他配带着勋带:这种装束赢得了我们异常的尊敬。我的扣眼上只有一朵小花,人们知道我名字之前,依据我的装束,把我当作一个神秘人物,在开罗,我的穆鲁克骑兵1不管我愿意与否,把我想象为冒充博学之人的拿破仑的一位将军;他们一点也未放弃,并预计我不久就可以看到我将埃及放人我的囊中。

1古代埃及素丹卫队兵士。

但是,正是那些我们烧毁了他们的村庄并掠夺了他们的粮食的人们怀有这种感情。我享受了这种光荣;但如果在德国我们只作一些好事,我们在那里还会这样后悔吗?无法解释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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