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无所事事,我便和一名导游一起外出,我们参观了帕多瓦的圣一朱斯蒂娜和圣一安托尼两座教堂。第一座教堂,是热罗姆德布雷西阿的作品,非常庄严:从正厅的底部,人们看不到一个开得很高的窗户,以至于教堂的明亮是通过哪里采光都不知道。这座教堂有几幅保罗韦罗内兹,利伯里,帕尔马等的好画。
帕多瓦的圣一安托尼教堂是一座希腊的哥特式建筑,是威尼斯地区的老教堂的那一种独特的风格。圣一安托尼小教堂源自雅克桑索维纳和他的儿子弗朗索瓦:人们首先发现了它;装饰和形式是圣一马克钟楼的“洛热塔”风格。
一个身着绿裙,戴着盖有头巾的草帽的女签名者在圣人教堂前祈祷,一个身着号衣的仆人在她后面同样祈祷着:我猜想她在为减轻某种精神和身体上的痛苦而许愿;我没有弄错;在街上我又看到了她:四十来岁的女人,苍白、瘦削,步履艰难并且神情痛苦,我猜测她是为了爱情或因为瘫痪的缘故。她带着希望走出教堂:在她向上天作虔诚祷告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忘记她的痛苦,她没有真正地治愈吗?
对于我,我会像天真汉那样说:“先生们,为什么你们都是国王?我向你们保证,我和马丁都不是1。”
1引自天真汉第25章。
已是晚上十一点;我希望已获得胜利并得到夫人的“通行证”我远没曾料到!夫人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她的想法;她从未问过我关于法国的事情,因为她担心我会反对她的计划,这是她迫在眉睫的事情。德圣一布里埃斯特先生走进我的房间,他带来了殿下建议写给查理十世的信的底稿。“怎么,”我喊道“夫人仍坚持她的决定吗?她想要我带这份信?但事实上我甚至不可能穿越德国;我的护照只能用于瑞士和意大利。”
“——您陪我们一直到奥地利边境,”德圣布里埃斯特先生又说“夫人让您坐在她的马车里;穿过边境,您回到您的马车并且您在我们之前三十六小时到达布拉格。”
我跑到王妃那里;我重提我的恳求;亨利五世的母亲对我说:“别抛下我。”这句话结束了这场争执;我让步了;夫人显得非常高兴。可怜的女人!她有过如此多的泪水!我怎么能够抵抗勇气、厄运、丧失的威严,将它们藏起来置于我的“保护”之下呢?另一个王妃,太子妃,她也曾感谢过我无用的效劳:卡尔斯巴德和菲拉勒是两个不同太阳的流放地,在这些地方我采集到了我生命中最崇高的荣誉。
夫人马上和我谈起正事;她感谢我应邀前来;她对我说她将去布拉格,不仅仅是为了和家人团聚,而且也是为了得到她儿子的成年证书:然后她告诉我她要带我和她一同前往。
我未曾料到她会这么说,这使我感到难堪;重返布拉格!我提出了出现在脑海中的异议。
如果我和夫人一起去布拉格,如果她得到她想要的,胜利的荣幸将不会完全属于亨利五世的母亲,而且将是一件坏事;如果查理十世坚持拒绝给予成年证书,我如在场(似乎我坚信他将如此行事),我将失去我的信誉。因此在我看,还是在夫人谈判不成的情况下,把我作为备用更好一些。
殿下列举了以下理由:她坚持认为如果我不陪同她,她在布拉格将无任何力量;我会让她的祖父母感到害怕,她答应把胜利的光荣让给我,并把她的儿子登基与我的名字联系起来。
圣—布里埃斯特夫妇加入到这个讨论中,并且坚持王妃的意见。我固执己见予以拒绝。吃晚饭时间到了。
夫人十九日一大早便动身前往帕多瓦,她约我在那里见面;她还得在卡塔佐德莫德勒公爵家停留。在菲拉勒我有很多东西要看,一些宫殿、图画和手迹,对塔索的监狱,我应该感到满足。我在殿下之后几小时上了路,于晚上到达帕多瓦。我派亚森特去威尼斯寻找我的德国学生式的小行李,我则忧伤地睡在“金星旅馆”而“金星”从未属于过我。
一八三三年九月二十日
帕多瓦
帕多瓦——坟墓——藏兹的手迹
九月二十日星期五,我抽出上午的一部分时间给我的朋友们写信,告诉他们我行程的改变。夫人的随行人员陆续到达。
夫人非常愉快。她和我讲述在布莱她和比若将军极为有趣的争吵。比若在政治上攻击她并且生气了;夫人比他火气更大:他们像两只鹰在喊叫,她把他从房里赶了出来。夫人殿下没有说某些细节,如果我和她呆在一起,她也许会让我知道。她并没有放过比若,她处处嘲弄他:“您知道,”她对我说“我已问过您四次了吗?比若叫人把我的要求转达给达尔古。达尔古回答比若说他是一个蠢货,他应该首先根据外表拒绝接受您:他很有‘鉴赏力’,这个达尔古先生。”夫人用她的意大利口音在这几个字上故意作了强调。
当我拒绝的消息传开后,它使得我们忠实的朋友担心起来。勒贝丝许小姐晚饭后来到我房间斥责我;德圣—布里埃特先生,一个风趣而非常理智的人,他先派萨拉先生,然后,换上他自己出马也来催促我:“我们已让拉费罗内依先生去赫拉德钦,他去打前站,德蒙贝尔先生已经到了;他负责去罗马解除放在聚尔拉红衣主教手中的按规定格式订立的婚约。”
德圣布里埃斯特先生继续说:“设想查理十世拒绝给予成年证书,夫人如能得到他儿子的声明不也很好吗?这会是一份什么样的声明呢?”“很简短的声明,”我回答说“在其中亨利会抗议菲利普的篡权。”
德圣布里埃斯特先生将我的话带给夫人。我的拒绝依然让王妃身边的人操心。德圣布里埃斯特夫人,以她那崇高的感情,表示遗憾时显得最为激动。波德娜斯夫人,一点也未曾失去她恬静的微笑时露出她美丽的牙齿的习惯:她的平静在我们的激动中显得更突出。
我们很像是一群流浪的法国喜剧演员,经本市行政官员先生们的准许,在菲拉勒上演一场逃亡的王妃或者被迫害的母亲。剧院右边是塔索的监狱,左边是阿里奥斯多的房子;底部是莱奥诺拉和阿尔方斯曾举行晚会的城堡。这是没有王国的王室,这是隐藏在两辆流浪马车中的一个宫廷的激动不安,晚上王室便将“三王冠”旅馆当作皇宫;这些国务委员会设置在旅馆一间房子里,所有这一切让我的命运的舞台呈现形形色色的变化。我在后台取下我的尖顶骑士头盔并且重新戴上我的草帽;我和在我的衣帽架中滚动的法律上的君主体制一起旅行,而事实上的君主体制在杜伊勒利宫展览着它的廉价饰物。伏尔泰叫所有的王室来威尼斯和阿施梅三世一道共度狂欢节:俄罗斯皇帝伊万,英国国王查理爱德华,波拉克勒的两个国王,科西嘉国王泰奥多尔及四位尊贵的殿下。“陛下,您的椅子在帕多瓦,小船已准备好——陛下,您随时都可以启程。——毫无疑问,陛下,人们再也不愿信任您,也不信任我,今晚上我们可以说是被关进监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