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不久,贝勒伊斯勒元帅之子吉索尔伯爵在克勒韦尔阵亡。富凯的姓氏和直系后裔也都随他而去了。拉瓦莉埃尔小姐变成了夏托鲁夫人。看到那些经历了数世纪的风光荣耀的姓氏突然间灰飞烟灭总是有些伤感的。
一七四五年六月,斯图亚特家族的第二个王位觊觎者1开始了他的冒险:在期盼着流亡的亨利五世来取代这位英国觊觎者的过程中,这些意外让我深感不安。
1查理爱德华(charles-edouard)。
4路易十五的女儿们的遗骸被埋在的里雅斯特,一八一四年十一月已被移回至圣德尼。
对啊,为什么如今不把这些残骸像从不同洞穴里挖出的古董一样的收集起来呢?让凯旋门将拿破仑的棺材像桂冠一样戴在头顶,或者在那些不朽的胜利之躯上立起青铜圆柱1。然而历史重压下的路易十六断头台从此就被塞佐斯特里2的石雕掩埋了。终有一天,在发生过凶杀案的广场上,孤独的方尖形纪念碑将找回吕克佐尔的寂静和安宁。
1旺多姆圆柱。
2协和广场的方尖碑形纪念碑。确切地说,是一八三六年十月刚被建起的。
结论
到了第三代胡格统治时期,选举制君主政体变成了世袭制。世袭产生了正统王位继承权,终身的或是有任期的。
法国人的基督帝国应该置于克洛维的洗礼盆和路易十六的断头台之间。同一种宗教立于两个城门之间:“亲爱的西坎布尔,低下头,热爱你所烧毁的,烧毁你所热爱的吧。”给克洛维行圣身的神甫说。“圣路易王子,进入天国吧。”目击了路易十六的血的洗礼的神甫说。
当法国土地上只有一个光阴铸造的气宇非凡的法兰西古老大厦的时候,一些卓绝的成绩可以让我们傲立于其他民族之中,加佩王朝统治时期,欧洲的其他君主还处在隶属之中。我们的诸位也都变成了国王。这些帝王将他们的名字连同后世冠的封号都传给了我们;他们中有些被加上“尊贵的”、“神圣的”、“虔诚的”、“伟大的”、“谦恭的”、“果断的”、“英明的”、“无敌的”、“敬爱的”等形容词;另一些则被称为“人民之父”“文学之父”一位年长的历史学家说:“正如所有明君都注定要轻易地被罩上光环一样,昏君更容易被忽视,因为他们为数不多。”
在王室统治下,未开化的蒙昧无知都消失无踪了,语言形成了,文学和艺术都有了自己的杰作,城市美化了。纪念碑耸立,道路宽阔,海港形成,我们的军队震撼了欧亚,我们的船只遍布两海。
在卢浮宫精美绒绣品展览会上,自尊使我们发怒了。那些阴影,甚至是那些刺绣品的灰暗色调也让我们不快。清晨时不为人知,夜晚了更不为人知,但我们仍然相信,事实上我们是胜过那些看似优于我们的东西的。不过,流逝的分分秒秒都在向我们提问:“你是谁啊?”我们无以作答。是查理十世回答了他;他走了,也带走了整整一个世纪;千万代古人与他同在;历史也向他致敬,世纪跪拜在他的墓前;他的家族无人不晓;家族没有忘记他们,他们自己却离弃了家族。
一八四一年九月二十五日
从摄政时期到一七九三年的史实
一八一一年十月四日,我在狼谷着手写这本回忆录,一八四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在巴黎我把它重新看了一遍,完成了它的修改工作,足足三十年1十一个月零二十一天,我暗暗地创作着这本将公布于众的书,其间经历了许多革命以及我个人的人世变迁。我的手写累了,但是我的思想没有丝毫倦怠,它没有退却,因为我时刻感觉得到它活跃在我的头脑中,时刻待命起跑,我打算在我三十年的作品后加上一个总结,正如我经常提到的那样:我是想说,我进入这个世界时是什么样的,我离开时的世界又是什么样。但是我面前放着的一小罐吸墨沙使我仿佛看到了一只手,那是水手们在海难时的波涛中依稀看到过的手,它示意我将作品精简些;我于是压缩了一些,但仍保留了全部要点。
1此处有误待改。
路易十四逝世。奥尔良公爵在路易十五尚未成年时当上了摄政王。塞拉马尔阴谋之后,法西战争爆发:阿尔贝罗尼的垮台重新带来了和平。一七二三年二月十五日,路易十五成年,十个月后,摄政王去世。他在法国播下了腐败的种子;他让杜布瓦取代了费奈隆的职位,并立下法律。波旁公爵作了路易十五的首相,并将弗勒里红衣主教作为继任者,此人起了好些年的作用。一七三四年战争爆发;我的父亲在当齐克前负伤。一七四五年发动丰特鲁瓦战役;我们一位并不好战的国王在唯一一场可以压倒英国的对垒战中取得了胜利;世界的征服者继克需西,普瓦提埃和阿赞库尔战役失败之后又败走滑铁卢。滑铁卢教堂刻满了一八一五年战死的英国军官名字,在丰特鲁瓦教堂却只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前面长眠着菲力普德维特里阁下,二十七岁,一七四五年五月十一日在丰特鲁瓦战役中牺牲。”没有任何标志指出事发地点,但人们从地下找到了头骨中嵌着压扁了的子弹的骨骼。法国人已将胜利铭刻在他们的前额上。
被放逐的国王,人们可以驱逐您,但时间永远不会驱逐您了。在修道院1里最后一块原该属于某个修士的木板上,您沉沉地睡着了。您的葬礼上没有持枪的传令官,只有一队白发苍苍却无比优秀的老兵;您的地下墓室里没有豪爵名流,投下的尊贵标志物2,但他们已在别处向您致敬了。过去的时光静静地栖息在您的身旁;为您服丧致哀。
1戈里茨的嘉布遣会修道院地下墓室中。
2这是在圣德尼为国王举行葬礼时的通常作法。
您的身旁放置着从您体内取出的内脏,仿佛死去的母亲身旁躺着她为之付出了生命的流产的婴孩。每年年底的忌日,您的某位兄弟——身为虔诚基督徒的君王,死后的修士3——都将给您朗诵经文;您流放的孩子将聚拢在您的长眠之所;因为夫人们在的里雅斯特的纪念馆是空的4——她们圣洁的尸骨又回到了她们的祖国,您以您的流放还清了这些高贵的夫人们被流放的债。
3在您死后变成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