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不能这么做!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我还是个穷酸小贩。”
“我不在乎!”
特伦尼亚说。
失望之余,塞缪尔兴起了一个念头——他干脆带着特伦尼亚私奔好了。但问题是,他们能走哪儿去呢?他可以想像浪迹天涯的下场就是定居在另一个贫民窟。到时候,他仍旧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不!绝对不能这么做。他太爱她了,又怎舍得让她吃这种苦呢?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时光飞逝如梭,转眼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塞缪尔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每个礼拜能见到特伦尼亚三次,当然不是两人单独见面。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每见她一次面,塞缪尔的爱意就更增添几分。他心中缠绕着甜蜜与苦涩的矛盾,他见她的次数愈多,就表示他们分离的日子愈近了。
“你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特伦尼亚总是这么告诉他。
塞缪尔曾目睹一些倒霉的犹太人被守卫拖到桥的那一端,然而他们通常都再也没有回来过。任何一个日落后还在贫民窟外游荡的犹太人都会被送到劳改营。对每个犹太人来说,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两名警卫照理说应该整夜都必须在城外巡逻,以防犹太人偷跑出来。是贫民窟里的居民都知道,一旦城门上了锁,就会有一名守卫到城里去找乐子。在黎明前,他必定会赶回来帮他的同伴开城门。
这两名警卫其中一个叫保罗,另外一个叫阿拉姆。保罗平易近人,一点心机都没有,而阿拉姆则截然不同。他残暴狡滑、毫无人性。他长得矮矮壮壮的,有一双结实的臂膀和啤酒桶般的身躯。他是个典型的反犹太者,所以只要是他当班的那一天,大家都会尽量提早回城,因为大家都知道,阿拉姆最喜欢的事莫过于拖着迟归的犹太人过桥,再用棒子毒打他一顿,最后送他到看守所去接受更残忍的酷刑。
现在,站在门前对塞缪尔破口大骂的守卫就是阿拉姆。
塞缪尔推着手推车,快速通过大木门,朝克拉科夫市区前进。即使过了木门,他仍能感受到阿拉姆从身后投射而来的炙热的目光。
然而现在只剩下三个星期了,塞缪尔却连一点进展也没有。
一天晚上,特伦尼亚跑来找他。她抱着他,温柔地说道:
“带我走吧!塞缪尔!”
塞缪尔从来未曾像此刻一样深深狂恋着她。堂堂一位医生的千金居然愿意为了自己牺牲一切,不但得离开挚爱的双亲,也得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跟他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苦日子。
塞缪尔紧紧抱住特伦尼亚:
一个又接着一个月过去,现在距离期限只剩下三个月了。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塞缪尔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想早一点找出实验失败的症结;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往实验室里钻,埋首于研究中。
他曾经跟市区内几位富商谈过,但是很少有人愿意听他痴人说梦;即使愿意听他说几句话的人,在听了这后,也只是给一些无关紧要的评论来敷衍了事。
“你想赚大钱啊?那就把钱省下来,别做傻事了,孩子。总有一天你也能跟我一样有自己的产业。”
说来简单,可是塞缪尔跟他们不同。他们个个都是出身于富裕之家,要塞缪尔跟他们一样一步登天,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