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琉璃湮碎回眸潋滟

“安雅化疗以后，头发差不多都掉光了，每天都戴着帽子，回家也不摘。”冯小北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笑：“也怕感染，每天都要戴着口罩，我要是想亲她，就只能隔着口罩她，看着是不是很浪漫？”

或许得不到的那些场景都是好的，甚至是好的不得了，所以我们才会向往。

我心里开始不舒服，我很想问冯小北：“你当夭夭是什么？是不是不用隔着口罩亲吻？”

这话太恶毒了，我实在问不出口。

车子颠簸了一下，前面的小抽屉开了，之前看到的冯小北和那个长发女孩子的照片掉了出来，我顺手捡起来，转脸看见冯小北也在看照片，我有些尴尬：“她头发很漂亮。”

“那是以前的照片，现在她”冯小北说的有些含糊，转脸盯着车前面，不再说话。

我小心的把照片放进抽屉，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强子，强子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她叫安雅？”

车子又颠了一下，我看见冯小北的喉结动了一下，我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车子一拐，停在路边，冯小北摇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转脸看我：“对不起，我有点儿闷。”

我小心的看着冯小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我往公交车始发站走的时候，非常意外的看见了冯小北，冯小北穿着颜色旧旧的羽绒服，一边跟别人说着什么，一边还吃着东西，冯小北就面对着我的方向，也看见我了。我有些尴尬，想打招呼，但说不出特别有创意的话来。

跟冯小北说话的那个人摇了好几下头，好像是什么事儿没有协商一致，冯小北有点儿无奈的摇摇头，说话的男人就转身走了。

冯小北开始朝我点头：“你，来这儿有事儿吗？”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我做错车了，换车。”

“我送你一程吧，我的车子在那边。”冯小北飞快的吃了几口剩下的面包，胡乱抹抹嘴边的面包屑，冯小北毛绒绒的胡子上沾满了面包屑。

“没有。”冯小北对着车窗外面吐了一大口烟：“十八，我有些想夭夭了，真的。”

冯小北停顿了一会儿：“我有一两年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冯小北把手指间带着火星儿的烟蒂弹了出去，我看见空气中有飞散的火星儿，冯小北仰头靠在车座上，用手捂住脸，声音很艰难：“记不记得张宇唱过一首歌，十一郎填的词，叫都是月亮惹的祸。”

我点头，那首歌，火了好久，我那个时候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就为了张宇的那首歌，在音像店花了12元钱，买了一盒卡带，回学校没完没了的听着，张宇和十一郎在音乐上组合完美的不像话，之后离开了十一郎的词曲，张宇的歌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味道。

冯小北叹息：“那首歌的mv，最后的镜头，是男主角隔着手掌亲吻那个穿着宇航服的女人的嘴唇，当时看，真的好浪漫”

我想起强子跟我说的那些话，看冯小北又换了一种感觉，我没有说话，跟在冯小北后面走向车子，冯小北开了车门，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我看见是一副装裱的画儿，我捡起来，看见上面的落款儿是冯小北。

我把画儿递给冯小北：“你画的？”

“恩，我以前就是画画的。”冯小北喝了几口矿泉水，利落的系安全带发动车子：“以前以为多下点儿功夫，搞搞艺术，就能多赚点儿钱什么，现在看，都狗屁，画上半年，还不如在玻璃棺材里面躺上半天来的钱多”

我把装裱的画儿小心的放到车后座，冯小北接着嗤笑：“活人，有时候比活死人的价格还低。”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冯小北转脸看了我一眼：“上次派出所的事儿，谢谢你了，也谢谢你那哥们儿，事后想想也是，要不来钱，就算把人打死能怎么着？还得搭上我这条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