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白鸟
这就是我们性格中那一点儿与生俱来的差别。
wr说:“你怕他,你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对吗?大伙都怕他,其实谁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不作声,但我希望他说下去。
wr说:“你们都怕他,真奇怪。那小子有什么可怕?”
我愣了一下,没回答。
沿着河岸,沿着落日,我们到那座院庙里去。奶奶要去那儿开会,wr的母亲也去。wr说,晚上那儿特别好玩,没有老师,光有好多孩子,有好多蛐蛐,看门的老头才不管我们呢。
wr说:“你真的跟他好吗?”他还是说那个可怕的孩子。
我说:“他现在跟我好。”
老庙有好几层院子,天还没黑,知了在树上“伏天儿——伏天儿——”地唱个不住。大人们都到尽后院去开会,嘱咐我们一群孩子好好玩别打架。孩子们都爽快地答应,然后喊声笑声压过了知了的叫声。看门的老人摇一把芭蕉扇,坐在老白皮松下喝茶。男孩子们玩骑马打仗,满院子里“杀”声一片,时而人仰马翻;wr是一匹好“马”背着我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女孩子们踢踢踏踏地跳房子,跳皮筋,不时被男孩子们的战争冲得四散,尖细的嗓音像警报那样响。看门的老人顾自闭目摇扇,唱几句戏,在“战乱”中偶尔斥骂一声,张开手维护他的茶盏。
母亲说:“喔,这你能看懂?”
“这像是一本打仗的,”wr指着封面上的图画说“这么厚的书我看过好几本了。”
父亲和母亲相视而笑。
父亲说:“让他试试吧。”’
母亲说:“谁教会你那么多字的?”
“你真的愿意跟他好?”wr还是问我。
跑累了,我们坐在台阶上,wr用报纸卷一些小纸桶儿,预备装蛐蛐。
我说:“你呢?”
wr以他固有的率真说:“我讨厌他。你呢?”
我以我的胆怯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妈。”
小姑娘o说:“好啦,借给你啦!”
男孩儿wr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太阳已经落了,天就快黑了,天比来的时候更冷,沿途老房檐头的融雪又都冻结成了冰凌。借助昏黄的路灯,他一路走一路看那本书,不断呵一呵几乎要冻僵的手。我还记得那书中的几幅插图,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的两幅:一幅是牛虻的脸色忽然变得可怕,在窗口探身,看街上正走过的一队演杂耍的艺人;一幅是牛虻把头深深地埋进琼玛的臂弯,浑身都在发抖,那时琼玛要是问一句“你到底是谁”她失去多年的亚瑟也许就会回来了。未来,我想,wr在遥远的西部边疆,会特别记起另一幅:亚瑟用他仅有的钱买通水手,在一个深夜坐着小船,离开故乡,离歼那座城市,离开十三年才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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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问我:“你真的喜欢他吗?”他是说那个可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