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胜利者的胜利一
婚礼之后第四天,金秀就让宋春生开小四轮拖拉机把她专门送回来,说是和金超哥呆上一天。其实,她是想和哥拉话了。但是她说的不是哥离婚的事——现在婚已经离了,再说啥有啥用哩?她是要跟金超说爸妈的事。
张柏林拉金耀到县城最繁华的伊丽莎白大道上的一家酒店去吃酒。席间,张柏林神往地回忆起几个月前到北京的情形,说:“牛鸿运部长逢人就说金超,说他在北京和邱小康在一起吃的那顿饭你看我们老部长是多好的一个人,他要是真的和邱小康吃上一顿饭,不定高兴成啥哩!”
“是咧,是咧。”金耀说。
张柏林说:“金耀你跟你哥说一下,老部长就这么一个愿望,想办法帮帮他,人家毕竟是堂堂的中共崤阳县委组织部长啊”“我哥这人毬不顶!”金耀忿忿昨天金超对他的教导,这些教导把已经很近的兄弟关系一下子推远了。“你说他有权没权?他有权!可他就是不知道咋个用法我跟他说吧,一定让他把这事办了,不然真的对不住人家老部长了”
“我说的就是这话嘛!”
临走的时候,张柏林拍着金耀的肩膀,开玩笑似地说:“你跟金超说,他要是再不帮我办那件事,我们俩这老同学关系就算他妈的了。”
金喜财老汉说:“政府不让知道的事情,咱咋能知道?听说前年峒灿山煤矿死七个人哩,不是一个人几千块钱就打发了?埋人的时候是在夜里”
“峒灿山煤矿是柴进贤副专员妻弟开的。”
“柴进贤的妻弟是个傻子,话都说不利落,咋就能开成个煤矿?”
“这地方完了。”金耀嘲笑过父亲的无知以后,对金超说。
金超并不赞同金耀的说法。金超对任何关于社会人生的议论都排斥,他认为在这些问题上说三道四的人都是傻子,所以,他撇开话头,单独对金耀进行了批评教育,同时,他还警告这个不安分的弟弟:“你再不要瞎跑——烧包,你胡咧咧啥哩?现在的人为几十块钱都可以杀人,你可不要给咱家人招祸噢!”
“真个,”喝了些酒,金耀胆子大起来,说话就不讲究了“真个就算他妈的了,一满不办事,这号同学还有啥味气?”
张柏林就笑。
金耀回到家时,金超正在和几个后生一道砌院墙,手上身上都是泥巴。金耀站到金超身边,不管不顾,直橛橛地说:“答应人家的事,再咋也得办哥你真要好好想想办法。”
金超在金耀临走之前曾经劝过金耀不要去县城,他说邻居都来帮忙,你反倒到县城瞎逛,人家会说什么?金耀哪里是听劝的人?脖子一梗就走了,还偷偷带走了金超给父亲带回来的“五粮液”现在,金耀又不分场合胡说八道,金超就火了,压低了声音对身材高大的金耀说:“悄声儿!”
金耀凶恶地瞪哥一眼,扭身到窑里去了。
金耀果真再不到矿上去了,但并不是因为他认为金超的话有道理,而是他发现那些朋友花言巧语了;愣哄着他花钱哩。
金耀到崤阳县城去看张柏林。
见到金耀,张柏林故作矜持。
“你咋来了?”
“我妹结婚,金超从北京回来了,他不得脱身,让我来看你。喏,这是他捎给你和牛鸿运部长的酒。”金耀把两瓶“五粮液”放到办公桌上,张柏林把塑料兜熟练地装进办公桌下面的格子里,然后,浅笑着说:“金超的架子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