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則鏡清啐啄
子是試探。母雞感得了便在蛋殼外面啄。以后的啐啄就是互為問答,常常迭為賓
主,怎麼能說是啐啄同時呢?雪竇就是如此的把鏡清禪師啐啄同時之說來翻了。
因為既是說啐啄之機,機必是奇數的,如何得同時?而且要子母的啐啄亦是不相
知的纔好。
頌的末后是:“啄覺猶在殼。重遭撲,天下納僧徒名邈。”這啄蛋殼的聲響
他說給我聽木谷實死后新聞記者請吳清源講昔年與木谷實爭棋的感想,吳答:並
不如他人所說強敵當前的壯烈淒絕,宁是等于兩人在商量嘗試。吳與木谷實終身
是親友,當年兩人的爭棋毌宁以天為對手。天在啐,此在啄。
可是雪竇禪師接著一翻:“子母不相知,是誰同啐啄?”我與三姊端詳這句
,詳了半天,三姊忽然笑道:你這哪裏是在參禪,倒是像在廟裏詳籤了,詳籤是
如圍棋敲子的聲響。如蘇東坡詩裏的行到竹院靜室外邊,惟聞棋子聲,不聞人語
,同行的鏡清禪師亦不可說話。
雪竇與鏡清,是則俱是,非則俱非。言菊朋云:“劉寶全唱大鼓,似在板眼
上,似不在板眼上。”啐啄也可比是唱之與板眼,似在同時上,似不在同時上。
不問過去未來。雪竇也促狹,我就且來詳一句看看。我說是“子母雖然不相知,
但是已相感。”我以為這說的不夠具體,要舅舅再拿下棋的話來詳詳。
三人歸納起來的話是:譬如爭棋,惟有第一著手是嘗試。是問詢,以后著下
去都是互為問著,互為應著,而兩人在想下一手時都是互不相知,這不相知纔是
好。再說子母啐啄當然是子先啐。小雞在蛋殼裏的第一記啐,便像圍棋下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