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
考取的,竟還保留著。我就去蘆田,問少彭借得九元,留給母親五元,到樓上又
給玉鳳二元,玉鳳不肯要,說你路上也要帶一點,我說路費剩有二元已夠了,推
推讓讓的一定塞在她手里。
兄弟,性情全然各別,對人多有恨毒,見我當了小學校教員很看我不起,這回他
又拿話傷我。我一氣,就到廳屋樓上去躺著,夜飯也不吃。玉鳳來叫,問我,解
勸我,我只不作聲,隨后見她淚流滿面,我纔說你先下去,我會來的,但她如何
肯依。忽聽見我母親在前發話了,那小叔倒也不敢應嘴。及母親點燈上來叫我,
我纔下去一道吃夜飯。其實我的生氣傷心有一半是假的,因為有母親與玉鳳,所
暑假回來,她與她們在后院乘涼繡花說話兒,她雖不進學校,也一般感知了民國
世界。她並不勉勵我,而只是相信我,男子的大志是動的,女子的大志卻使她這
人更靜好。有時她洗好碗盞,走過我面前略站一站,臉上笑迷迷,問她有甚麼好
笑,她答不知道。
夫妻恩愛當時是不覺的,惟覺是兩人,蕊生與玉鳳。玉鳳在溪邊洗衣,搗衣
以我可以這樣奢侈。這變成了習慣,其后我做了時局的弄潮兒,遇到大驚險大困
難,每每憂傷憔悴亦像這樣有一半是假的,會得對自己的感情遊戲,纔不至于掩
臉沉沒。
翌年三月里,一日我正在下畈塘釣魚,有人去鎮上回來帶給我一封信,是杭
州郵政局叫我去當郵務生,月薪三十五元,這個位置還是我在蕙蘭中學二年級時
的棒槌漂走了,我赤腳下水去撈住給她,就站在齊膝的淺水里幫她把洗的衣裳絞
乾,水滴濺溼了踏(石+步)石上靜靜的日光。周圍山色竹影,因有這溪水都變得是
活的,橋頭人家已起炊煙,兩人所在之處只是這樣的沙淨魚嬉,人世便好比秦始
皇帝的嶧山刻石“因明白矣”
一日傍晚,我坐在簷頭小竹椅里讀書,鄰家小叔走過,小叔與我父親是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