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
我叫去到他的辦公桌前,越發罵出難聽的話來,我仍不服,就這樣被開除了。
我回胡村,無事又只可去溪里釣釣魚。我失去郵局的位置,母親與玉鳳當然
可惜,但是也竟不介意。唐朝宰相牛僧孺詩、“休論世上升沉事,且鬥尊前現在
身。”我母親與玉鳳也只覺現前的人是蕊生,就甚麼意見都沒有了。但也幸得那
元起已加到了一百一十元,再做滿五年就可得終身養老金了,局中要算他最年長
,也只他還是個有人情的人。我每見他吃中飯,是媳婦或女兒送來。一日,有人
買了郵票,又把三分的要掉一分的,他就掉了給他,局長見了冷然說、“你懂得
章程嗎?”大約是郵票出了窗洞即不許掉換,那職員即刻垂手起立,答道、“是!”局長說、“你來!”把他叫到局長辦公桌前責罵,我見他垂手躬身一一只答
“是”我雖與他連未攀談過,但想起他也是一家之長,若他家里的人知道爸爸
我到了杭州,在城站郵局上班,每月寄二十五元給母親。郵局是鐵飯碗,但
我只做得三個月。郵局的職工個個但求無過,圖個歲久加薪,還有養老金,我覺
得這也未免志氣太短了。彼時郵局在外國人手里,對顧客很傲慢,連職員自己淘
里亦毫無情義,半分郵票過手都要簽字,各人責任分明。我不佩服的是他們手續
有一點點不到之處就嚇得要命,如郵件趕班時,漏下一封信遲到下班發出,罰洋
這樣卑屈會如何難受。
又一次是有人拿收集的郵票要我蓋戳,我給蓋了,不知也給局長巡見了,被
申斥說不可以。翌日偏又有個英國婦人也來要我蓋戳,我拒絕了,那局長看見卻
走過來與她攀談,伸手出窗洞外接了她的集郵冊,叫我蓋戳,我不蓋,他就自己
給她蓋戳,笑臉送那英國婦人走后,狠狠的瞪我一眼,唾罵一聲,見我不服,把
一元,罰洋一元是小事,可笑的是周圍的同事們見你做錯了都扮起那樣一付嚴重
的面孔,冷淡無人情。我雖未曾被罰,心里卻想,假使錢塘江漲大水或因打仗郵
件不通,難道你也去罰天罰軍閥。那種現代西洋的嚴肅其實只是認真的兒戲,計
算得極精密的浪費,到頭是個大誑。
有個管賣郵票的同事,已是五十多歲的人,歲久積勤,二十年來薪水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