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
婦女臉擦臙脂,紅棉襖紮腳褲,騎驢而過,只覺凡百都安定著實。那平原雖遠,
那黃土雖單調,但都成了人世的壯闊。若在西伯利亞或烏克蘭,即今是一樣面積
的地方與土壤,亦必定異致。中國地方不但北京,便是再荒涼些像大同或蘭州,
亦令人感覺是塞上日月漢人家。
的現代人與科學不如此。
我在燕大只覺對一代人有謙遜。乃至去圓明園廢址散步,及遊頤和園,旅行
南口,登長城,訪明十三陵,又或星期日到城里東安市場,我亦是謙卑的跟著同
行的人。我沒有去過故宮,因為門票要五元。還有天壇天橋我都沒有去過。又北
京是京戲名角薈萃之地,我卻只看過一回梅蘭芳。可是后來我亦不覺得有遺憾。
外就偶或去旁聽。我每月還寄十五元與母親。我在燕大一年,算不得正式學生,
所以后來做事既無學歷,亦無同學援引,且至今學無師承。
在燕大我沒有學到一點東西,卻只是感受了學問的朝氣,不是學問的結果,
而是學問之始。而科學亦真是清明可喜。在校園湖邊看見穿竹布長衫的先生走過
,趙泉澄與我說那是周作人,那是數學博士,連地球有幾何重他都會算,那是有
彼時東安市場的五芳齋,前門的電車,及單是望望見的紫禁城,單是門外走走過
的北京飯店,乃至張作霖的大元師府,我皆對之毫無意見,只覺是日月麗于天,
江河麗于地,世上的一切無有不好。
北京是古時薊燕之地,天高野迥,一望黃土無際,風日星月無遮蔽。而我每
在燕大到清華一段路上,驕陽柳蔭下向路邊攤頭買新棗吃,所見男人多是大漢,
名的西北史地學教授陳垣,那是當代法律學家郭雲觀,我雖不聽他們的課,亦覺
望之如天上人。凡是燕大各系的學科我皆覺非同小可,叫人驚喜。
如今我在日本,一日見東京大學的學生下課后走過鐵路,想起他們也能造鐵
路,發明並運轉現代社會的一切,實在可以驕傲,但轉念一想,如今倒是這鐵路
及現代社會的一切在要求大學製造這樣的人才,就令人氣短。昔年我在燕大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