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百草
他是在思省。孔子說惟仁者能愛人能惡人,中國人一般是對日本沒有畏懼,所以
亦不怎樣憤慨,還有餘裕,替日本也想一想,為他可惜,單是這樣淡淡一份情意
,已比基督的愛仇敵乃至釋迦的慈悲都更清朗,而且真是有平等了。
他去怒容滿面。我隨看看錶,說還有事,一面立起身來,那新明正道只得告辭了。
后來日本軍總司令部有人向汪先生說我是抗日分子,汪先生答以“他是我的
代言人”笑起來。
那時的情形便是這樣,日本人盡欺侮淪陷區百姓及汪政府的人,但你抓住他
的痛處也可以殺足他。淪陷區百姓種種調皮,對日本人大地方喫虧了,小地方佔
生的,原想早車去上海,但你們日本兵在上海動不動封鎖,上次我去,走這條路
也被攔住,繞那條路也被攔住,這回想想懈悶,不去了,所以纔有見到新明先生
的光榮。”新明正道抱歉說,那是小兵沒有知識,封鎖須不是為胡先生這樣高官
的。我道、“我倒是願與百姓一起被攔阻,因為這是日本人對待中國人。”
那陪來的佐官是日本總司令部的參謀,他已臉色變得不自然,我只當不見,
回一點便宜也兀自得意,只覺在人世即刻又有了好情懷。乃至汪政府的官吏,雖
才能人品各有不齊,亦皆有像民間的這種天機,一時的勝負得失何足介意,難得
氣不餒。中國人是一般都有點像孟子說的浩然之氣。
還有我剛剛從日本回來,林柏生先與我說、“你見汪先生報告時,不可刺激
汪先生。”但我還是照實對汪先生說了,惟亦不雜憤慨。汪先生聽了當時不語,
因答新明正道問,我偏說、“大道理且不談,你們日本軍先把殺人放火姦淫及運
銷鴉片來停止罷。”新明正道一驚、“說這是事實麼?”我答、“怎麼不是。南
京現有宏濟善堂是日本軍的鴉片總機關。鷹揚營附近一個池也是日軍進城時數十
中國婦女被迫逼投水的地方。剛剛前三天,日軍又把常熟鐵路沿線十幾個村莊都
放火燒光,因為對付游擊隊。”那少佐參謀但為尊敬新明正道,不便插言,我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