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女子§
樹里聞歌,枝中見舞,
恰對妝台,諸窗並開,
遙看已識,試喚便來。
愛玲與陽台外的全上海即是這樣的相望相識,叫一聲都會來到房里似的。西洋人
,何時都會遇著大的悲慘決裂。現代的東西何時都會使人忽然覺得它不對,不對
到可怕的程度,連眼前那樣分明的一切,都成了不可干涉。愛玲與我說、“西洋
人有一種阻隔,像月光下一隻蝴蝶停在帶有白手套的手背上,真是隔得叫人難受。”又一次她告訴我、“午后公寓里有兩個外國男孩搭電梯,到得那一層樓上,
樓上惟見太陽荒荒,只聽得一個說再會。真是可怕!”
掃帚星的尾巴有毒,掃著地球,地球上就要動刀兵或是發生大瘟疫,但不致
調和,而在她則只覺非常親切,她的新就是新得這樣刺激的。
我與她同看西洋畫冊子,拉斐爾與達文西的作品,她只一頁一頁的翻翻過,
翻到米開朗基羅雕刻的人像“黎明”她停了細看一回,她道、“這很大氣,是
未完工的。”塞尚的畫卻有好幾幅她給我講說,畫里人物的那種小奸小壞使她笑
起來。愛玲自己便是愛描寫民國世界小奸小壞的市民,她的傾城之戀里的男
因此毀滅,如今民國世界便像這樣,亦不過是被西洋的尾巴掃著罷了,所以愛玲
還是從赫克斯萊的影響走了出來。
中國文明就是能直見性命,所以無隔。我與愛玲兩人並坐著看詩經,這里也
是“既見君子”那里也是“邂逅相見”她很高興,說、“怎麼這樣容易就見
著了!”而庾信的賦里更有、
女,漂亮機警,慣會風里言、風里語,作張作致,再帶幾分玩世不恭,益發幻美
輕巧了,背后可是有著對人生的堅執,也竟如火如荼,惟像白日里的火山,不見
焰,只見是灰白的煙霧。他們想要奇特,結局只平淡的成了家室,但是也有著對
于人生的真實的如泣如訴。
現代大都市里的小市民不知如何總是委屈的,他們的小奸小壞,小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