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皋解珮§
龔定庵這首詩,被王國維評為輕薄,但王國維是以尼采哲學附會紅樓夢的人,他
不知漢文明是連楚辭都嫌太認真。
如陳列館里的地形模型,有太古洪荒時代的寒冷。飛機如此定定的在空中飛,我
宁是多眺望窗外的翼背,風吹日曬中,惟有它與我近。
及至望得見武漢了,飛機漸漸低下,武漢的萬瓦鱗次迤邐展開,我即刻好像
到得家里。下機后坐報導部來接的汽車,只覺街道如波濤,泥士與路邊的籬落草
樹都于人親,而燈火輝煌處,是還比天上的星辰燦爛更好。
南京飛機場山河壯闊,沿途的日本哨兵實在有一種大氣,雖至今尚是敵人,
我亦不禁心里暗暗稱讚。又池田與飛機場的員工說話,沒有中國在西洋人手中的
海關郵局銀行的冷嚴嚇人,我亦看了心里愛。惟戰時的日本飛機有些危險,池田
后來有一次說、“我每飛漢口,前一天總把辦公桌子的抽屜里整理清楚,萬一跌
死,亦不致被同僚說池田生前是那樣亂七八糟的。”我亦知道這些乘客機是超過
我此來亦豈有為一代大事,卻只是承眾人的盛情,我亦就無可無不可。我也
許連豪傑的氣概亦沒有,每于人世的真實處,我宁只是婉約而已。我若有為國為
民,亦不過是像、
偶賦凌雲偶倦飛偶然閒慕遂初衣
偶逢錦瑟佳人問便說尋春為汝歸
年齡的,但既坐上了,亦就生死相忘,這生死相忘的境界倒是如天如地。
飛機飛過江西時,天邊有一脈灰暗的雲低垂,下界是南昌在落雷雨,飛機前
面卻白雲如海,雲上面一輪皓日,太空中沒有水汽與塵埃的微粒反射,這日光竟
是無色的,且亦分不出是春夏秋冬。有時飛在雲層下面,纔又看見閭闔在緩緩移
過,白雲朵朵著地生在田疇上。但那洪澤湖諸脈水,大別山眾峰巒,使人只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