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閒情賦
行者豬八戒戰鬥正當緊關頭,亦每每說話好白相。原來因為簡靜,所以可有文章
,我寫大楚報的社論便亦是如此。我如此漸漸與民間成了知己,報紙的銷路增為
一萬四千份,雖然長江的航運斷絕沒有法子。
我竟不曾與日本辦過何種轟轟烈烈的外交。我初到漢口,只與福本隊長說過
一回,就釋放了前此被關在那里的幾個新聞記者,而此后亦不再有逮捕記者或教
員學生的事發生,簡單到不成為一個交涉。新聞檢查,是三品報導部長下令取消
,更不等我抗爭。又如日本在鄉軍人曾要襲擊大楚報,還有一些日本人與朝鮮人
因我斷了他們的包銷報紙,及漢口的流氓,因我反對,以致他們開不出賭場,都
人比政策更重要,而權術如打撲克的攤牌,則更在其末。南京政府的中央高級官
吏,惟依據外交政策以與日方折衝,可是交涉的結果把來實行時,日方幾個轉手
,必定又弄得不三不四。此外地方官吏及雜牌軍人政客,則又另有一套對付日本
人的手段,或引誘其腐化以為挾制,或虛矯民族氣節以博其看重,但日本人一面
被利用,一面亦嘲弄自己,並嘲弄對方。我卻覺得外交亦不過親與敬,親則有人
到憲兵隊及及報導部聯絡部密告我,但三處都不受理,連不與我說知,既無事故
,當然甚麼外交行為亦不能構成。漢口前時曾有學童口出敵意的言語,被日本兵
摜死在江邊石堤上,我留心著,看看可有類似的事件發生,決意嚴重交涉,但是
日軍近來亦不再給我這樣的題目。
京戲水漫金山演打仗,變成戲耍槍花,真實的陣前偏有此閒情。西遊記里孫
,可以王道無外,敬則有己,只是個謙謙君子。
我每與日本人鋒芒相逼,但從來不去著意到卑與亢。我與他們見面,只是小
時母親教我的端然,故雖飲讌終席,亦從來不至于醉。我纔曉得帝王稱為天子,
他在天地的面前只是個聽話的子弟,而他若有話說,遂亦就是天語綸音了。外交
的折衝可以是更在進逼與讓步以上的止于禮,而最高的外交則還可以是無折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