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地
,在沙灘上移過,我與她並肩走,一面只管看她的腳,她的腳圓緻緻,穿的布鞋
十分好式樣。
喫過夜飯收拾行裝,都是小周親手整理,替換衫褲襪子手帕,面巾牙膏,都
細心摺好放好。飛機是天未明起飛,因武漢附近上空,怕遭遇重慶與美國的飛機。我要到后半夜纔過漢水去飛機場,此刻理好行裝,且與護士長她們閑談,恰值
她起去坐到一張帆布椅子上,我瞑目躺在床上,聽見她咳嗽,我亦不理睬。她是
前晚出去接生感冒了。后來她牽腸抖肺大嗽起來,我只得起去給她叱挼,等她咳
嗽嗽止了,我笑道、“我還想拼的,拼你不過。”她不答。只安然傍著我,這里
都是小姐們,她亦不避,眾亦不驚。
動身的一天,我整日在醫院不出去。小周向來避嫌,我的事有僮僕傭婦在做
【兩地
一
陽曆三月里我要回上海,早幾天就與小周說了。小周笑吟吟道、“這是應該
的,家里人接到信,已在翹望了。你回去也看看張小姐哩,也看看青芸哩,也看
看小弟弟小妹妹哩。”又道、“漢口這樣地方,你此去不必再來了的。”她卻不
,她總不搭手,今天她卻一心在廚房給我洗衣,我說交給女傭洗好了,她必不肯。到了下半晝,衣裳都洗好曬出,我與她去后門外江邊散步。現在我與她說去上
海有那些事,幾時必定回來,她卻只是靜聽,反話正話都不說。我們走到臨江人
家背后堆有蘆蓬的沙灘上,小周千思萬想,口里就只唱歌,是一隻流行的、
郎呀,郎呀,我的郎。
唱時她的臉只是個端然,她的沒有受過技術訓練的聲音里都是她的人。斜陽如金
是說的反話。我說我必定就回來,她似信似疑。一晚幾個人在護士長房里,護士
長與王小姐她們說話玩,我與小周則並坐在護士長的床沿,我們說我們的。我又
說起回上海的飛機時日,因為看她總無惜別之意,因問、“我走后你可想我。”
又言、“我只去兩個月,你但照常,夜里出去接生要衣服穿暖,到得五月里,你
可以數數日子等我回來了。”她道、“你走后我就嫁人。”我裝生氣把她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