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堤行
川的使人憬然不可以近玩,他墓前的大路單是走走過,已經心里滿滿的,那里還
可以近攏去遊觀。惟中國歷史上有這樣的人,不像西洋那種殉教徒或先知的傲慢
,卻自然韻裂金石、聲滿天地。
此外是琴臺,又叫伯牙臺,我亦來了漢陽很久,纔發興一人去尋訪。西洋歷
一床一桌一椅,沒有女人氣,卻窗外長江接天,一片光明空闊,連愛情亦不可以
有。可惜那房間太小,雖然房門口還有欄杆可立。不如下去我房里,又或是去江
邊沙灘上走走。我們並肩在沙灘上走時,我總愛看她的腳,穿著圓口布鞋,合人
的心意,不禁又要讚好。
別的地方我們很少去。我是來了這麼久,連武昌的黃鶴樓也沒有到過,惟鸚
游山洪大至,變成混濁的急流,渡河很危險,渡船的梢公由一人增為二人,撐篙
又搖櫓,搭客都要坐好,不可以輕舉妄動。此地離長江口不到半里,是漢水最下
游處,水流的急勢被長江的主力一阻,發生許多亂流與漩渦,在渡船的船舷外沸
騰,那赭黃的水看着厚厚的,使人不能相信翻了船會死。
那梢公與水爭持,駕船如馭劣馬,到了千鈞一髮處,連喫奶的氣力都使了出
鵡洲一人去過幾次,起先也是信步,像武陵人的緣溪行,忘路之遠近,走到了纔
知是鸚鵡洲。鸚鵡洲尚有漚釘獸環之家,是木商,向來瀟湘江沿流而下的木材皆
集于此,現在戰時雖冷落了,亦感情上仍有太平時世的物阜民殷。彌衡墓我走過
看見,因已薄暮,暝色四合,我只從祠柵門口張了張,不曾進去得,但也為之稍
稍佇立了一會。其后雖又幾次走過,但我都沒有進去。彌衡其人,是漢朝日月山
來,我留心看他的臉,卻不見有慘厲之色,他臉上的是聖賢當著大事,誠意正心
的潑剌,這潑剌是斬斷一切思慮感情的奢侈,何況神鬼。中國即這樣的凡人駕船
馭車,亦心正力正,與萬物可以如擊鼓催花,記記中節。
五月將盡,纔又連日好天氣,江水漢水都退落。忽一日半下晝我到三樓小周
房里,這還是初次。小周的從來不施脂粉,不穿花式衣裳,她房里亦簡單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