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投止
子,因為憂患是這樣的真。她沒有一點戲劇化,這就使我亦能處憂患以淨,一切
皆是真實的了。我與斯家的前情,斯伯母亦不敘舊。她惟謝謝我待頌德的一段,
國世界后來多少有點濁亂了,我便亦有這種濁亂。他們兄弟姐妹說話,對彼此的
作風都不怎樣心服,便對去世了的父親,他們亦覺得彼時人的思想與科學知識總
不大高明,這是因為父親去世時他們都還小。但是母親現在,他們對母親從心里
佩服,自覺怎麼亦不能及。而母親對他們卻不批評干涉,因為中華民國的一代之
事,一代之人,只是這樣的,連不可以選擇。
重慶飛昆明,飛機失事跌死了,遺下五歲二歲兩個男孩,大的男孩又急病不救而
死,她把亡夫的遺物與亡兒的服玩,于祭奠時全都焚毀,自己帶了小的一個孩子
到中學校里當數學教員。他們兄弟姐妹中就只頌德與她像是希臘的,但亦是民國
世界的浪濤潑濺。
老三頌久,更性如烈火,憨直得不得了,卻極其服善,兄弟中惟他讀書最差
斯伯母所以對我亦不說一句批評話,我應當是個善惡待議論的人,可是斯伯
母如天如地,如桃李不言,到了她跟前,我遂亦是不著議論的了。維摩詰經里有
一節寫天女散花,不著佛身,不著菩薩身,我亦如此,罪福一時皆盡,不著于身。
斯伯母與我惟說、“胡先生你住在這里,不要緊的。”此外連不盤問,亦不
寒暄,更不說安慰的話或如何打算的話。她心里當然在為我思前想后,想種種法
,就去進了軍校。他是戰前剿共陣亡,已事隔多年。此外現存的幾個兄弟雖態度
思想各有不同,但都有一種烈性,他們在軍政界,做國民政府的官,倒亦是生于
北伐后中華民國的平正明達的一面。惟誾誾最溫柔,也是她最明白道理,待人大
方。
可是我覺得他們兄弟姐妹都不及他們的父母,那是民國初年的日月山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