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相送
秀美給她女友謝君的小孩,拜她為義母時取的名字,我一聽非常好,竟是捨不得
,就把來自己用了,用老婆取的名字,天下人亦只有我。我對朱家是說斯君要我
先來,他隨后來,等他來了,商量到台灣去做生意。可是住在朱家,我與秀美要
避形跡,我仍叫她范先生,她則叫我張先生。
我說我今這樣,好像是對不住斯家,秀美卻道、“你與斯家,只是叫名好像
子侄,不算為犯上。我這人是我自己的。且他們娘是個明亮的。”她的理直氣壯
真是清潔。我因問她可會想着昔年老爺的情分?她道、“沒有甚麼可追想,那時
我是年紀太小。”年紀太小,是不曉得恩愛的,彼時過的好日子,亦只像春風春
水長養好花,其實花與風水兩無情,這亦是一種空闊光明。她是與我,纔有人世
民間舊時女子,在娘家的名字亦是私情,故定親又叫問名,新娘的名字是與年庚
八字用大紅帖子寫了,裝在禮擔盤子里,交由媒人回過來,且到了夫家,等閑不
被人叫,而如玉鳳來我家,長輩對她稱名,則已經是新派。祕密惟是私情的喜歡
與貴氣,這樣的祕密就非常好。
我問秀美,昔年我在杭州金剛寺巷斯家作客,你住后院,惟出入經過堂前,
夫婦之好,所以她這樣的喜愛不盡。我問她、“你喜歡我叫你姊姊,還是叫你妹
妹?”她說妹妹。
六
船上過得兩夜,到上溫州。我們先是住在斯君的丈人家,慢慢尋訪秀美的娘
家住址。斯君的丈人家姓朱,我只說是斯君的表兄,改姓名為張嘉儀。嘉儀本是
時一相見,那時你曾心里有過意思麼?秀美道、“我肚里想着你倒是一位好官人
,但又想你是已經有了老婆的。”所以她只是好像春色惱人,卻沒有名目得不可
以是相思。女人矜持,恍若高花,但其實亦是可以被攀折的,惟也有拆穿了即不
值錢的,也有是折來了在手中,反覆看愈好的。現在秀美這樣說了出來,我只是
更加感激歡喜。而且現在她看我,亦依然如同昔年的是個好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