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相會
輪船上做大班的宁波人,渾身酒色財氣的世俗,煞是熱絡。愛玲看東西,真有如
天開眼。
我聽了卻不答言。白蛇娘娘要報許仙的恩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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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的恩也報不盡,有一種難受,而我是男兒,
受紅粉佳人之恩,只是心思很靜,連不可以有悲喜。
我們走過木器店,就停步看舊式床櫃的雕刻,走過寺觀,就進去看神像。中
婆說笑的實惠。但是以色列人與我何干,況又聖經是書本上的事,我一面聽她所
說的,一面卻只管鑑賞這說話的人,覺得跟前的愛玲真是“這般可喜娘罕曾見”而且愛玲是把舊約這樣的好書,亦看過了當即叫我拿回去,連檯子上亦不留放
,她就是這樣乾淨的一個人。我們也去走街。
因為愛玲不喜公園。小街里一家作坊在機器鋸木,響聲非常大,尖銳得刺耳
,兩人立住看了一回。又走過幾間門面,另一木匠店里卻是兩個木匠在拉鋸,也
國民間的東西,許多我以為不值一顧的,如今得愛玲一指點,竟是好得了不得。
譬如伏魔大帝面前兩行文武站班,有一尊像門神的白面將軍,我不覺得有甚麼好
,愛玲一見卻詫異道、“怎麼可以是這樣?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戲!”又如旅
館的二樓樓梯口有個財神龕,即在愛玲住的房門口,愛玲說那財神雕塑得好,領
我看時,是小小一尊紅臉的神,卻那里是神,而竟是個走碼頭、做南貨店經理或
在鋸板,一拉一送,門前日色悠悠,好像與鄰坊的機器鋸板各不相關,亦彼此無
害。我笑道、“這倒像士師記里的各人任意而行,也拜上帝,也拜偶像。”愛玲
亦覺得滑稽好笑。
兩人邊走邊說話。愛玲道、“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着這里是你走過的。
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在著那里,這溫州城就像含有寶珠在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