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修行
然,在不好意思與不承服之間。秀美亦是這樣,稍稍有點心虛,卻能大方無事。
斯伯母見兒女已成立,結婚的結婚,訂婚的訂婚了,自己年紀亦已到壩,趁
妻,到家自有一番謁祠祭祖的熱鬧,老五亦自己定了親,未婚妻宁波人,是在上
海的大實業家的小姐。雅珊是帶外甥來住了幾天,見了娘說說話不免傷心哭泣。
少婦喪夫是怎樣剛強亦要熱淚如瀉的。還有誾誾已訂了婚,她在大學讀書自己揀
中的,我與他們都沒有見面。
他們當然知道我在樓上。我是南京政府的漏網之魚,他們是重慶來的新貴,
相似的,但是每見只覺人間無對,一刻千金。
我避免與愛玲通信,惟斯君去上海時託他遞個字條兒。我原是個無機密的人
,但小心起來也一等,且凡事拋得。愛玲帶來外國香煙及安全剃刀片,使我想像
她在上海如何與眾人過著戰后的新日子。她疼惜我在鄉下,回信里有說王寶釧,
破窯里過的日子亦如寶石的川流。那香煙我吸了,刀片我捨不得使用,小小的一
政治上本來兩路,而且范先生與我的事這樣明,斯伯母大約是沒有向他們說起,
但雅珊與誾誾也許是曉得的,他們兄弟姊妹,年青人的世界各有見解,況又家里
的事有娘作主,亦就不論。他們這次回來亦不過住得幾天,只為見見娘,見見親
鄰,還是故鄉溪山人情之美有一種灑然。而我是他人同情我所做的事,我反為要
覺得不好意思,但若以我為非,我倒也不承服,現在他們既無表示,我就只是坦
包連不去拆動封紙,只把它放在箱子底里,如同放在我心里。此外是青芸也帶了
些日用品來。
我如仙人樓居,樓下即是人寰,詩經里說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人寰的事
確也如此驚動天上。我聽見樓下灶間在燒點心,堂前間有鄰婦來借甚麼。隨后一
些日子里,斯家的兄弟姐妹先后都從重慶回來了。其中老二帶了戰時在重慶娶的